鞘的剑,剑若已出鞘,就决无回头的余地,话既已出口,他也并不准备收回。
他不再回避君宇珩凝视自己的目光,而是坚定地迎了上去。
君宇珩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却没有继续前面的话题,而是淡淡地说道,“差不多该去上朝了,你且退下吧。”
简东云也不再多说,默默地行礼,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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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明殿,早朝。
年仅六岁的皇帝君成曦端坐在高高的龙座之上,看着御座之下的一众朝臣们按本启奏,粉妆玉琢的小脸上一本正经。
“最近三年风调雨顺,年年丰收,百姓安居,举国繁荣。实乃皇上德政仁厚,顺天承意所至,其中睿王殿下勤勉辅政,功不可没。臣启陛下,为睿王贺寿,届时大赦天下,普天同庆。”正在启奏的是礼部尚书,语声庄重肃严。
坐在皇帝身侧的君宇珩闻言却是不禁微一怔仲,思绪忽然间一下子飘远了。原来已经这么久了,竟然这么的快,三十个岁月仿佛只是一弹指间就匆匆而逝,他还没有觉察到,岁月的恒流已然从身边悄然流过。再强如斯,又岂能握得住掌中岁月如沙?
他悄然将手支在了额上,轻轻地揉着太阳穴,同时也借着这个动作掩饰去自己眼中那一瞬而过的失神和感伤。
众大臣正在交口赞同,大颂睿王殿下为辅幼主,殚精竭虑,英明勤政,劳苦功高……一时间,佞词有如潮涌。
君宇珩缓缓地自顾自揉着额头,对所听之言一概不置可否。微微的恍惚之间,大殿内似乎顿了一下,有人出列,“陛下,臣有本上奏。”
“臣闻听昨夜有大胆狂徒竟敢潜入景华宫中行刺,虽未伤及睿王殿下,但臣以为,宫中的防卫实是令人堪忧。”那声音高亢清朗。
君宇珩本未在意,此刻闻言却是心下一动,脸上丝毫未动声色,微微抬眼看过去,出列之人年约四十许,面色黎黑,长眉凤目,三绺清髯,颇有几分道骨仙风,正是官拜三品的工部侍郎姜承旭。
此言一出,有知此事的,低头默然无声;亦有不知此事的,倒吸了口凉气。一时间“嗡嗡”声四起,已有人开始悄声议论起来。
君宇珩目光淡淡地看向座下,下面立时一片肃静,他方才慢慢启口问道:“那姜卿以为呢?”
姜承旭躬身道,“羽林卫负责的乃是整个皇宫大内的安危,今有刺客胆敢入宫行刺,而羽林卫竟然直到此时仍未将其拿获,可以说是失职之至,罪不可赦。简东云身为羽林卫副统卫,难辞其咎,按律应令其停职,罚禄半年。”
他神情有些激动地侃侃而谈,略一停顿后才又接下去道,“不过自去年林老统卫去职之后,统卫一职就空置至今,各方面会有些松懈也是在所难免的。但微臣以为羽林卫身负保卫整个皇宫大内之重责,兹事体大,绝不可一日无人统领。”
听得此言,当下就有几位大臣点头应声附合了起来。
“想必,”君宇珩眼睛轻轻扫过,忽然淡然一笑,“姜爱卿心中已是有了合适的人选?”
这微微绽开的极是淡然的一个笑容,就仿佛是绝顶冰崖之上的雪莲在迎风轻轻舒展开来,清冽优雅至极,绝美不可方物。
姜承旭的心下却是一时间寒至了极点,尽管是有备而来,仍是惴惴不安,似乎心底里的那一点企图,都已被对方淡然的眼神悉数洞察。然而奉了太傅大人的严令,此刻箭已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只能一低头,沉声答道,“臣确是有一个人选。”
“哦。”君宇珩淡淡地道。
“臣心中的人选,乃是狄飞武大将军之子,曾蒙先帝御封为狄少侯的狄霖。”姜承旭拱手道。
“狄霖?”君宇珩微微沉吟着,“他不是早已离家从师习艺去了吗?”
“不错,十年前狄大将军为国捐躯之后,狄霖就远去西疆师从天云居士,如今一身武艺尽得大师真传,近日已返回皇都,想要为国效力。”姜承旭缓缓而言,“臣相信以狄家世代的忠心以及狄霖的身手,定能胜任羽林卫统卫一职。”
君宇珩微微颔首,淡然的目光忽然转向了昂然立于左列首位的老臣,温言询问,“那苏太傅又以为如何?”
苏太傅苏幕远之次女苏馨筠乃是当今皇帝的生母,贵为皇太后,苏家亦是名门望族,数代皇恩荣宠不衰。苏幕远时已年近七十,须发尽白,但神采极是矍铄,顾盼间当年雄风仍在。
他闻言却也不急不缓,缓步出列,从容应答,“狄霖乃是老臣的嫡亲外孙,老臣并不敢多加妄言。”
“任人不唯亲当然是好,只不过苏太傅也不必太谦了。”君宇珩轻笑着,“这样,明日早朝后宣狄霖御书房晋见。”
说完后,他也不容众臣有何意见,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昨夜一闹,本王也有些乏了,无事这就退朝吧。”言毕,已是转身翩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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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的皇帝随着君宇珩走出崇明殿,开始时还表情严肃,步态稳重,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一离开群臣的视线,立刻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