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皮肤仍然像是突然多长出来一块，让她觉得不自在。他身上那种惯有的香气不见了，在那些稀薄的血腥味之间，是一种比血腥更阴郁恐怖的气味，像是常年下雨的墙面上长出的青苔，象征着死亡和腐朽。

    她不断提醒自己，她应该厌恶这样的接触。可是她感性的那部分仍在持续抗议。

    旁边的帐篷似乎有人醒了，随即lilith看见damon从里面钻了出来，仍然大刺刺地打着呵欠：“哦，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精彩的表演？”他明明是听见了异动，但他的眼神却毫无遮掩地盯着klaus怀里的lilith，像是一张写满了嘲讽的纸。

    “你醒了正好，注意剩下的人，”klaus头都没回，他只是慢慢地抬头，眼神似乎有几分忧伤地看向林间漆黑的夜空，“我带lilith去看看。”

    他的动作快到连lilith都只来得及捕捉到一片残影，他看起来毫不费力地扬手，手中那支箭应声而出，随即lilith听见头顶传来不断压断树枝的声音，像是有什么怪物从天而降。不过一秒之间，一具尸体猛地砸在他们面前的地上，激起一地枯叶。

    lilith认出来，那是之前开船带他们过来的人之一。他一身猎户打扮，腰里别着短刀，背上背着一张弓和箭壶，喉咙上正正插着一支箭，因为落地一瞬间巨大的冲击力已被顶到了头，暗红的血从那个洞里汨汨流出来。

    “他是开船的人之一，我们肯定从波特兰就被盯上了。”klaus放开手让lilith自己站好，满意地发现她并没有丝毫受到惊吓的痕迹。有些时候，他简直觉得她是个天生的战士，沉着冷静得根本不像是一个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

    “你确定要带她过去？”damon邪邪地笑了笑，视线落在lilith微微有些颤抖的手上，“她可是个大累赘。”

    “放心，lilith比你那个大累赘好多了。”klaus冷冷地笑笑，牵过lilith的手，向丛林深处走去。

    lilith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但她控制得很好，不想在这种时候拖累大家。可即便如此，被拉去这么黑而危险的地方，她还是有些疑惑。damon的话虽然尖刻，但毕竟是事实。

    林间安静得有些可怕，连之前那些狼嗥都不见了，脚踩在松软的树叶和碎土之上，落不到实处，让人总疑心下面挖好了什么大陷阱。klaus却一直拉着lilith的手没有放开，力度刚刚好，不过分松得没有存在感，也不刻意紧得让她尴尬。

    klaus一直试图维持的也是这样的关系。不黏腻到至于妨碍他想做的事，也不生分到与他形同陌路。他想要充分的自由，但他同时又想要安全感来保证他不会被背叛。但那样的要求未免太高。

    “你的手很凉，”klaus低低地问，他本能地察觉到lilith的异样，毕竟她到现在都似乎话少得奇怪，“原谅我要把你带出来，但考虑到现在这种情况，比起跟他们留在营地里，我更宁愿你在我身边。”当然，还有一种他自己都没有体会到的原因是，他不愿意放lilith跟damon在一起，天知道他又会对lilith采取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行动。

    lilith出来的时候带上了klaus的衣服，稍稍缓解了寒冷。但她仍然无法控制住自己的颤栗。跟自己的身体无关，是klaus。

    她正在思考怎样组织一个让人信服的回答，以打消klaus的疑虑，对方却已经停下来，双手将她的手包起来，放在自己颈边为她取暖。她一惊，下意识想挣脱，klaus立即觉察到，及时加大了力度，组织了她的进一步动作。

    她的手尴尬地被放在他的颈边，以一个扭曲而奇怪的姿势，她不知道该往哪里看。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他血管的流动，虽然比人类要微弱得多，但至少还是可以确认为生命体征。

    “抱歉，我没办法像正常人类那样给你取暖。”klaus的声音在她头顶淡淡地笼罩下来，为她的尴尬浇水施肥。他毕竟是一个吸血鬼，即使已经是身体最温暖的部分，热度也仍是有限。

    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困惑，lilith的鼻子有些发酸，可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怕一开口就会演化成哽咽。她知道自己应该远离，应该将自己内在的那部分隔离开来，不让他接触到，但他的热度虽然有限，却细水长流，积攒了这么久，早就已经足够融化任何冰雪。

    “lilith，say something。”也许是难以忍受她的沉默，klaus不得不低下头来盯着她，说道。

    lilith低着头，将视线钉在树下松软糯湿的落叶间，仿佛那些阴影里有着世界上最难以辨别的密码。她轻轻开口，唇瓣在轻轻颤抖，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握紧了手指，问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klaus？我以为我们只是合作关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