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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lilith回到了故土。家乡小城正是冬雪初歇,枝上薄薄的一层雪尚未完全消融,空气里有雪的清气和梅花的香。她绕过熟悉的花坛,踩上楼梯,打开门,阳台上的人正好回过头来,看见是她,眼里立即绽放出惊喜。
“终于回来啦,”他扔下尚未完成的画,疾步走过来,伸手想给自己女儿一个拥抱,却又顾忌着手上的颜料,只敢张着胳膊,“饿不饿?”
“不饿,在机场吃过了,”家里的一切陈设一如往年,只是看起来似乎更小了些,她却恍如隔世,鼻子一酸,眼眶已经红了,“爸,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你回来就好啦,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肯定累了吧,要不先去休息下,想吃水果还是想睡觉?”父亲仍然絮絮地说着,仿佛自己才是初到家里的客人,局促得像个孩子。
lilith却走去阳台,目光落到那幅未完成的画上。檐下有雪,雪下却是几枝墨梅,已用浓墨勾了清癯的躯干,淡墨圈了花朵,点了花茎,调了水彩放在一旁,只待花瓣点朱。
“囡囡来画画看。”父亲一如她幼时那样,在她身旁笑着鼓励道。
lilith看了片刻,拿起笔来,在那花朵间点了朱红,勾勒出花蕊,又点缀了些淡红的远花,影影绰绰衬着残雪更是晶莹清丽。她怔怔看了片刻,换了支中锋毛笔来,抬手,在那画右上角的留白部分写道:
命中因怯暖,不敢向君开。春来抱死赴尘埃。
写的却不是墨梅,是她自己。她和klaus何尝不是一样的人。说是高傲,其实怯懦,受过伤害太多,便不敢再付与真心。只是她走出来了,klaus却没有。
那红梅凌雪怒放,肆意的大红与墨黑的枝干和铅白的残雪对比鲜明。世界寒凉如一把恶毒的刀子,可她开得娇妍笑得坦荡,越发显得明艳不可方物。
他能做到吗?其实她也不确定。只是等便是了。
日子很快回到既定轨道,像一条所有程序设置完备的流水线。lilith之前以空难受伤为由,办理了休学,开学后也顺利回到了学校。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出宿舍,一个人住到了校外的单身公寓。
她每个月去短途旅行,或者干脆去往很远很远的地方。所到过的城市里,没过几天当地医院总是会发现血库失窃,但她做得隐蔽,数量也不大,选择的交通方式也绝不一样,没有人记得见过她,根本问不出什么。
只是这样的生活,终究是太累了。费尽一切心机,努力伪装自己还是个正常人。有时候她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当初应该更自私一点,把解药拿过来自己用。但她其实也是自私的,她不愿因死去而被klaus忘记。
做每一件事都有代价,而成熟的标志就是承担它。但这并不代表要接受,她仍然在尝试改变。
最初她彻夜难眠,那几个月里发生的一切都像电影胶片,在每一个星光漫天的黑夜里不断上演。后来她倒也渐渐释然。她不该如此没有自信的,安全感稀薄得像是要成为第二个klaus。她想,若是最终没有等到他,大不了也追杀他个几百年,或者将他囚禁个几百年,想想也是挺带感的。
只是klaus仍然出现在她每一个夜晚的梦里。穿着手工西装的,穿着皮夹克的,裸着的,走来走去的,凝神静驻的,大笑着像个孩子的,双眼血红暴怒的,安静而忧郁作画的,优雅而温柔的,每一个,她都爱。
时间在每一个梦里擦肩而过,一天一天,他还是没有来。
她耐心地等,打定主意。若是假期到来还不归,她就亲自杀去重洋彼岸追杀他。
春去夏来,五月间的天气,南方的气温节节攀升,空气里已有了些初夏的暑意。她周四课排到八点半,回家绕上楼梯,还没到自己门前,就听见楼道黑暗里传来粗重的呼吸,像一头受伤的困兽。
“谁在那里?”说话间意随心动,她已在心里默默念了句咒,却又在刹那间放松。
那种熟悉的味道,她不会认错。只是随之而来的,却又有些细微的血腥。
klaus站在角落里,靠着墙,因为心情急切而一路狂奔,伤口又崩开了。他不知道自己已经等了多久,每次楼下有动静,他就探头去看,一次一次燃起希望,又一次一次失望。然而在那个女孩终于走上楼来的第一秒,他就认出了她,挺直身子,等着迎接她。
她跟自己记忆中有些不一样了。似乎看起来高了些,皮肤仍然苍白,但并无铅色。已是初夏的天气,她穿着件白色高腰连衣裙,脚上踩着裸色高跟鞋,露着雪白的后颈和修长的腿,全然不似他认识的那个小女孩,竟然意外地引人犯罪。
她真的已经长大了。虽然这在生理层面上来说已经不可能,但这却是事实。
klaus想回应她,踏出两步,却因为太过急切,反而意外撞上了旁边的墙壁,胸口闷闷地痛,脚下一软,眼看就要跌倒。lilith连忙上前一步,堪堪架住了即将摔倒的klaus,伸手拿出钥匙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