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在她的肩上。
陶然一惊,慌忙睁开眼,带着歉意对陌生的护士说:
“好的。”
走出门厅,保安跟在她的身后落了锁。
外面,偌大的中庭没有一个人影。
陶然绕过喷泉,沿着鹅卵石小路穿过一片精心打理的小花园。
已是九月,蔷薇谢,桂花开。小路两旁的灌木丛里,大朵大朵的栀子花萎落成泥,清冽的香气却萦绕不去,仿佛是对夏天倾诉着最后的依恋。
她缓缓走在缱缱花香之中,心神渐渐镇定下来。
坐进出租车的时候,陶然觉得她已经想通了。
她开始为自己刚才对刘医生的质问感到可笑,其实她早就明白,这世上有太多的词藻只是造来随便说说随便听听的,比如忠诚,又比如永远。何必较真呢?没有谁是谁的永远。先是父亲离开她,然后是姥姥,现在是林醉,将来也许是母亲,直至她自己。
时近午夜,出租车转过一个个空寂的街角。
司机扭开收音机,一串干净的吉他音流淌出来,如珍珠坠地,丁丁咚咚滚落到远方,消失在寂寞的夜色之中。
有个男人在唱,那声音有些沙哑,有些笨拙,有些不知所措:
“冰块还没融化你在看表我笑的尴尬
你说最近很忙 改天聊吧
那天我在楼下 想了很久想你说的话
你说爱情很窄世界很大而我们应该长大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我想我听懂你话中的话
而我知道那真爱不一定能白头到老
而我知道有一天你可能就这么走掉
而我知道我知道这一切我全都知道
我就是受不了……”
“师傅,麻烦停一下车。”
一路沉默的陶然忽地出声,吓了司机一跳。
“啊?”他扭头看她,“小姐,您不是去浦东花木路吗?这刚到甜爱路,还没过江呢。”
“不,我就在这儿下。”
司机疑惑地瞥了瞥倒视镜里那个立在路边的单薄身影,越来越远,渐渐不见。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陶然只是静静地站了会儿,片刻,拢拢被风吹乱的头发,一使劲,把沉重的笔记本电脑抱在怀里,沿着马路朝着出租车离开的方向走去。
经过路牌的时候她扫了一眼,惊讶地发现自己刚才没听错,原来这个地方真的叫做甜爱路。
甜-爱-路,她默念了一遍,心想,多怪的名字。
突然觉得好笑,她咧了咧嘴。
只一刹那,泪如雨下。
很久以后,陶然也可以不失风趣地跟别人聊,说失恋就像感冒,说人一辈子总要感上一次冒,说感冒没有特效药,得了就只能扛着,又说感冒总会好的,时间长短而已,所以因为失恋而要死要活如同因为感冒就进ICU(重症监护病房)一样,会被人嘲笑。
说这些的时候,她听着音乐捧着红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但那是很久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