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的棚跟没有似的,风可以从裤脚钻进了身体的各个部位。
其实不是风太大,是路渐渐不平稳,车速却还是不减,常桑哭得更凶了,她边哭边回答。
“没有!”
常桑害怕得抓紧车的侧把,这车子仿佛下一秒就能翻了。
“王文倩她说!她说哥不会有事的!”常桑那软软柔柔的少女音此时变得又嘶哑又僵硬。
“傻/逼东西……”周昶已经气得说不出别的话,他不是在骂常桑,他骂的人是江辽。
江辽你他妈就是个傻缺,是你姐又怎样?你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随你去死!
周昶晃了晃头让脑子不胡思乱想,可眼框满满的泪让他看不清前方的路。
他好想拿自己剩余的寿命跟老天爷做个交易,把这动不动就流眼泪的毛病给改掉,对他来说戒眼泪真是比戒烟都难。
他总觉得是自己眼睛有问题,并不是心里难受。
一定是眼睛有问题,一定是的。他在心里默念,他觉得眼前慢慢出现的那团大火焰,一定是眼睛的错觉。
他看见了破烂灯杆,看见了破烂灯杆边的一团大火,破楼正被大火包裹着,火烧得最旺的那块,正好是王水如的房间。
周昶几乎是跪着下了车,他想冲进破楼里,脚却不随心,只有微弱的力气能让他慢慢行走。
常桑不敢上前去,她跑到朱爷家门口,用水泵打湿了帽子,又跑回周昶身边把帽子塞给周昶,她也感受到了那团炙热的大火,而周昶就站在大火面前。
大火把四周都温暖了,这哪里是冬天,明明就像是温暖的春天,可这“春天”的空气不太好,黑烟弥漫,又呛鼻又咽喉。
“你人呢!”周昶捂着鼻子在火屋外头大喊,他没注意常桑被罗姨抓了去,他眼里只想看见那个橘黄发的少年。
难道是因为少年的头发也像火一样的颜色,所以会不会是融在了火里,他才看不见他。
“你要死能不能带上我!操/你大爷的死东西!”
“我他妈才不会还你钱,老子没钱!”每说一句,周昶都要弓下腰喘上一口气。
“你要是死了,我真的坟都给你刨开!每年清明节都给你烧大便!”
周昶低头深呼吸着,一秒,两秒,他做好了冲刺的准备,他觉得破屋里头一定有人,他得进去把那人拉出来。
第三秒的时候,周昶却被人扯着转了半个圈,靠在了那人怀里。
“江……”
“别说话,把鼻子给捂紧了!”江辽的声音很强硬,每个字都是一气一顿,丝毫不轻飘。
“你要给我烧大便?”江辽很诧异,把周昶拉上了三轮车。“我能要个棉花糖口味的吗?”
周昶瞪着他,但嘴巴被堵着了没法说话,他有一大堆脏话要喊出来,却被江辽的破烂衣服吸引去了视线,特别是他屁股那块,屁股上方的左腰,有一块皮肤已经是红色的。
两人就一路没说话,离开了破楼,也不见黑烟。
到了破庙,周昶把帽子拿开了嘴,也把江辽的手给甩开了,江辽皱着眉回头看他。
可还没看清周昶的表情,江辽的耳朵就在嗡嗡作响,耳朵处的皮肤很辣很辣,周昶狠狠甩了一拳在江辽的侧耳上。
江辽抬头看着满眼满脸都是泪水的周昶,温柔一笑。“都怪我。”
“我这么没用,需要你回来救我。”江辽走进庙里,躺在木头床上。
木头床其实就是放贡品的凉竹席。
“谁他妈回来救你,我回来拿东西。”周昶见他还装模作样笑得没心肺,心里的火焰不比那破楼的火焰小。
“什么东西?”江辽又起身跑去车子上拿了黑色书包,接着躺回了木头床上。
“你答应过给我织帽子!我不要黑色,我要蓝色!”周昶把常桑的帽子扔给江辽,江辽把帽子的水拧干后放在木床上。
“还没织完,能等等吗?”江辽把书包里的东西一个一个整整齐齐摆在床上。
周昶下意识想去抓头发,他抓狂到不行!回过神来才想起头发已经被剃了,他压着怒火走到江辽身边,“别织了,我不要。”
“行,累了吧?”江辽的声音太温柔。“你先睡会。”
周昶就是有火也没地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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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我看着这章自己都想哭,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