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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雾气很大。
我倒在餐厅外的走廊上,腿九十度竖起靠在白色的栏杆上。书包垫在脑后,有点不大舒服。伸手拿过放在一边的高脚杯,吸一口橙汁。比起太阳日里熨帖皮肤,这种凉凉湿湿的感觉也不错,或许更适合我。
远处海面一片白茫茫。天空也是藏在苍白后面的不清不楚。
想什么啊,在海上生活的人怎么能犹豫脆弱。我拍拍自己有些酸胀的脸。
“轰!”巨响。
“哗!”海水震荡的声音,船身随之剧烈晃动起来。
“碰。”我在木板上翻了个滚,头撞在栏杆上。
“痛痛痛痛痛……”揉着脑门站起来,一艘巨大的船在眼前像豆腐块一样四分五裂。
不过是睡个回笼觉而已,发生什么事?
“——被砍断了啊!船被砍断了!”破裂的巨舰上传来凄厉的叫破音的男声。
被砍断?我看了看那艘船,开什么玩笑?这艘船可是比海上餐厅大好几十倍好嘛?你以为是豆腐啊,说砍就砍。有那么大的刀么?有这么怪力的人么?等等……巨刀……好像有什么东西漏掉了……船身依旧上下起伏晃动,晃得我没法集中精力。原先装果汁的杯子不知道滚哪里去了,我用脚挑起书包背上,摸摸腰侧,鱼竿还在。
船身的晃动渐渐停止,近处的大船尸体还在缓缓下沉,眼前被遮蔽的海面渐渐宽阔明朗起来。迷雾中隐约出一艘造型奇异的小船。身体前倾,握着栏杆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棺材形状的小船在渐渐靠近,仿佛顺着我的血管前行,冲出波纹。渐渐可以分辨出插在船两侧的燃烧着绿色鬼火般的蜡烛。男人的脸隐藏在巨大的飞檐海盗帽下,红纹披风被风吹拂露出精壮的胸膛。
那个男人是……
“鹰眼米霍克!”有人说。
“鹰眼……米霍克……”记忆中浮现一双金属质感的锐利的金眸。
有人向米霍克开枪。
那个男人从背后抽出一把巨刀,黑漆的刀身,银色的刀把。刀挥向一旁,展示出镶嵌宝石的十字形华丽刀把。男人微微一转手,子弹偏向一旁,无力弹开。用刀锋改变子弹方向的变态的力量,还有那把华丽的巨刀……
是他!
我握紧腰侧的鱼竿,寻求慰藉。
两年……终于要有希望了吗?
血液在身体里涌动,瘙痒。我躬下身子,像是痛苦不能承受。肌肉紧绷,胸膛快速地起伏,眼眶发热。我大口大口喘气,喂,别这么没用啊!混蛋!就算他是砍过我的人……就算我不能劈裂一艘船……那又怎么样……
手心潮湿了漆黑的金属鱼竿,垂下来的刘海因为汗水而显得柔软无力。我伸手捂住眼睛。水珠从指缝漏出,滴在地板上。
我抹了一下脸,抬起头。
一个腰侧三把刀的男人和鹰眼说着话。血液在脖子,在脸上翻涌,我无法集中精神听见谈话的内容,我只听见血液的涌动声。用手指甲插入手心,克制那种想要不顾一切冲出去的那种难耐的骚动。这时,绿头发扯下上胳膊的黑布绑在头上。鹰眼似乎说了什么,绿头发男人咧开嘴笑起来,他拔出一把刀——以那种斗志昂扬的带点年轻人的张狂的姿势。
决斗?我错愕。他难道没看到鹰眼的力量吗?那是变态得将军舰都斩断的力量啊!这家伙是……
“这家伙是卓落啊!”绿头发男人旁边的男人大喊出声,“三刀流,罗诺亚-卓落啊!!!”
卓落……和我一样干海贼的那个男人吗?
赏金猎人的榜样啊,似乎……比我强,看来,应该静观其变。
鹰眼男人从小船上跳到卓落站的那截船尸的甲板上。
与其说是决斗,不如说是一个小孩被大人牵着鼻子走。完全是天与地的差距,就像是鹰眼手中的玩具刀对卓落三把刀的距离,只是武器和人是交叉对等而已。
差太多了……
汗水顺着光滑的鱼竿滑下,我觉得呼吸有些沉重。
这么强的男人……
绿发卓落倒在地上。
旁边有两个男人拔刀冲出去。
“住手,约瑟夫!状尼!别插手!给我忍住!”
然后他们分别被一只伸长的手臂拉了回去。拉长的手臂……像橡皮筋一样拉长的手臂……我顺着缩回的手臂看去,是那个笑得很傻很天真的草帽少年,只是现在那家伙一脸严肃,看上去有那么一点……可靠?不过我看看那双恢复原样的手臂,刚才不是我花眼吧?手臂确实拉长了……那家伙,是怪物嘛?
绿头发剑客重新站起来,我冷冷看一眼,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koso,手指抽紧,我要怎么办……绝不可以就这么弱懦地放弃,我花了两年的时间才成为现在的我,用光两年的运气才碰到……那个男人……
那把被鹰眼当作项坠的玩具般的小刀刺上绿发男人的胸膛。绿发卓落的表情我看不清。也许会痛苦吧……但至少不会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