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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时,谭仪准时下课。临走前谭仪叫住了池寒渌:“十三殿下。”池寒渌转身行礼,谭仪道;“殿下今日来迟,不如且等一等,臣将殿下没听到的课业重新给殿下讲一遍。”
池璨停住了离开的身影,冷冷地看了池寒渌一眼,但没有说话。姚朔则是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一心想要离开。
越空蒙看了看池璨,又看了看姚朔,再看了看池寒渌,心思几转,猜到了如今的情况。
谭仪深受皇恩,盛元帝甚至在前朝专门给谭仪留了一间寝殿,以供其不便之时留宿皇宫。临近午时,谭仪却留下池寒渌,只怕补课是假,请池寒渌吃饭是真。
——池寒渌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但看其清瘦至此,怕是平日没少被克扣份例。谭仪见了心生怜惜,于是想为池寒渌撑腰。
但不巧的是,先皇后早薨,盛元帝没有将管理六宫之权交与后妃,而是效仿寻常人家,将打理家事的权利给了儿媳。也就是说,如今管理后宫的人,是太子妃。
太子妃打理后宫,皇十三子却被克扣份例,这打的是太子妃的脸,下的是池璨的面子,池璨面上自然挂不住。而姚朔身为太子妃的外侄,此刻夹在太孙与太傅之间,更是尴尬难言。
池寒渌好似生来不会看人脸色,或者说他常在宫中见惯龌龊太会看人脸色,知晓什么时候该听谁的话,因此池寒渌没有一丝犹豫地答应了谭仪的邀约。
池璨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冷冷道:“既如此,孤就不打扰太傅为十三叔授课了。”
越空蒙想了想,如今自己的身份是池璨的伴读,因此在和谭仪告礼后,就跟着池璨出去了。
到了上书房外,池璨竟已恢复了风度,再无刚刚在室内的郁闷之气——大庭广众,总不能传出太孙对太傅不满的话来。
今日是三月十一,按例宫中只上半天课,姚朔对池璨道:“殿下,若是无事,草民就先回了,阿期还在等草民回去给她带糖人。”
姚期是姚朔的嫡亲妹妹,今年九岁,素来得太子妃的喜欢,整个姚家都把她当成宝贝——太子妃属意的太孙妃,姚家当然宝贝。
但池璨脸上却并无任何多余的神色,还是一片沉静:“既如此,你就先回吧,替孤向舅父请安。”
这可真看不出来一点请安的意思——看来传闻不错,太孙对姚家并无太多的欢喜,只怕也并不想如太子妃的意,娶自己的表妹为妻。
姚朔走后,越空蒙正要告辞,突听池璨道:“空蒙若是无事,不如随孤去东宫坐坐?”望着越空蒙疑惑的双眼,池璨道:“今日之事是孤之过,孤愿负荆请罪,求得空蒙谅解。”
越空蒙万万没想到池璨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他与池璨相识不过短短半日,但池璨的骄傲还是深入人心。在越空蒙的眼里,池璨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向人道歉的人。
可池璨说要向他负荆请罪,池璨说要求他谅解。
这一刻,池璨在越空蒙的心中的形象突然就变了——抛去偏见,越空蒙用一种全新的眼光去看待池璨。
池璨是他未来的君,他又何必和池璨别苗头?
想通了的越空蒙粲然一笑,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池璨只见一直冷冷淡淡的越空蒙随心而笑,在海棠花下灿过繁花,一时间竟看呆了。回过神来,池璨摒去杂念,伸手道:“请。”
少年人的好恶来的这样快,明明早上还在针锋对决不肯服输,等到了中午就能不计前嫌携手同归。
少年的时光又这样美好,美好到池璨许久之后都在怀念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