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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公从来不作美,谭仪刚刚下葬,朝野都还没从悲痛中走出来,长平帝罢朝三日以寄哀思的旨意还没出勤政殿,北方就传来了新的战报。
满身风尘的信兵连滚带爬地进了勤政殿,气都没喘匀,便道:“陛下,鞑靼打进来了,上谷要守不住了!”
长平帝猝尔起身,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那信兵道:“鞑靼由王子维耶领兵,率领十万骑兵直接南下,直冲上谷而来。上谷郡守不识军事战令失策,失了先机,只能被迫守城。现在上谷被围,消息传不进去也传不出来,但明显情况不好。”
长平帝沉下了脸,但瞬间他就整理好了情绪,问道:“宁磬呢?”
信兵道:“宁将军得到消息便赶往上谷,此时应该已经到了。”
长平帝的脸色好了一点,道:“如此就好。”
说着,长平帝复坐于地,道:“即刻调兵派粮,辅助宁磬,务必守住上谷。传朕旨意,即日起擢宁磬为龙骧将军,统帅三军。统帅……”
说到统帅一职,长平帝沉默了。
大齐重文轻武,朝中武将不多,有能力统帅三军的更是少。盛元年间还有廖栋宁为梁,到了长平帝这里,长平帝却找不出一个统帅来。
长平帝的目光在武将中巡视,却见武将们都低下了头——长平帝突然感到厌烦。九品中正制让门阀士族到了年纪就可选官,可一些职位对于这些世家子弟而言却不过是晋升的阶梯,他们根本就没想做实事。
看看如今满朝的武将,没有一个人敢披甲上阵。
朝堂气氛凝滞,池寒渌却在此时站了出来:“启禀陛下,臣弟愿率军北上御敌。”
长平帝觉得眼前有些模糊。
就在今年初春,池寒渌请命领兵北上,他拒绝了;而事到如今,大齐无领兵之将,却还是他的弟弟站了出来,为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期间不到一年,他老了许多,池寒渌也成长了许多。区区一年不到,池寒渌身上竟再也找不到昔日的稚气,只剩下满身的沉稳。但晶亮的双眼还是能告诉长平帝,他的这个弟弟,初心不负。
有少年意气,当挥斥方遒。
长平帝不待别人出声,便道:“好!朕封你为车骑将军,许你兵士十万北上御敌,十三,别让朕失望。”
池寒渌单膝跪地,双目直视长平帝,眼中是不屈的坚持:“陛下放心,臣必北御鞑靼,凯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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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寒渌当天便走,满朝文武都来相送。池寒渌走的太急,越空蒙甚至没能和池寒渌好好说几句话。
池寒渌此时已换上了甲胄,他银枪白马意气风发,整个人在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
长平帝为他劝酒:“十三,此去刀剑无眼,务必小心。”
池璨也在一旁道:“十三叔,一路平安。”
池寒渌抱拳行礼:“陛下、殿下放心,臣必不负所托,驱逐鞑虏于上谷境外!”
长平帝拍了拍池寒渌的肩,笑道:“不愧是我大齐的好男儿!”
池寒渌喝了酒摔了杯,转身上了马。
在他离开前,他转身回望,看向了越空蒙。
越空蒙穿着绛纱袍,站在穿着近似的百官中间,却让池寒渌一眼就能分辨。
越空蒙见池寒渌回头,他躬身作了揖礼,送故人远行。
池寒渌看着越空蒙的动作,见面若繁花的少年双眼中含着天下春色,心里微暖,没再说什么做什么,而是直接拉起缰绳转身就走。
远处是未知的萧索,近处的远离的王城。可池寒渌的心中没有半丝惶恐,因为他知道,他此去,身后是越空蒙,是洛阳城,是整个大齐的黎民百姓。
而越空蒙身侧的光,是照耀在他心底的滚烫。
——你身上的光,让我飞蛾扑火也轻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