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婉转的笛音二重奏,他就举着灯烛,一步一步寻觅笛声的源头,终于让他找到了。
一所牢房中,黑黑的,他将烛火举近,方才隐约见得了那女子素净的面貌,她没理会自己,就默默地待在那里,执手横笛,一音一调,都从她唇边那支笛中传出。
他认得那支笛子。
她是小奴。
朝夕不用再多加猜测了,那与她合音之人必是阿叶无疑。
这一刻,他才蓦然发现,自己一直是个局外人。
不在乎他人的感情,一心想拆散他们,只为满足一己私欲,原来,自己心心念念的爱恋,跟阿叶比起来,跟小奴比起来,竟是如此渺小,如此可怜。
朝夕不知怎地,心里一下子就变得坦荡起来。
所以此刻,他可以笑着把饭菜递给阿叶,对他说:“今夜,我想和你做一会儿朋友。”
或许以后我们依旧是敌人,或许以后我们注定兵戎相见,或许……再也没有以后。
但是今夜,我们是朋友。
……
似乎还能听到外面稀稀拉拉的雨声。
阿叶微微歪着头,烛火映照着他的脸,那散漫的目光透过烛影,就这么定在了朝夕的身上。许久,他终于懒洋洋一笑,喃喃应道,“朋友么,也好。”
朝夕与他心照不宣,开怀大笑起来,笑了会儿,朝夕忽然神秘道,“诶,猜猜我还给你带来了什么?”
阿叶半眯着眼睛,淡淡一笑,“早就闻出来了,这味道……自然是女儿红。”
朝夕顺着阿叶的话就从底下拎上来一坛美酒,阿叶一手接过,二话没说就先喝了个痛快,而后看着朝夕,悠哉应道,“你瞧瞧,我这都下大狱了,还有朋友为我送这极品女儿红过来,你说,谁能比我快活啊?”
朝夕白他一眼,无赖笑道,“在江南,你我刚认识那会儿,你三番五次地借给我酒钱,还给我雇马车,你也知道,我这人一向无赖,这一顿,可就将那些个全都抵了啊。”
阿叶不动声色,又举坛饮了好几口,而后神神秘秘地瞧了朝夕半天,终于眯起眼睛呵呵一笑,“其实,我比你更无赖……你的钱袋,就是我偷的。”
朝夕听罢大“呸”一声,凶神恶煞地起了身,一把掐住阿叶的胳膊,“好啊,原来竟是你!”
阿叶蹙眉,酒坛一下子翻倒在地上,表情似是很痛苦,声音却不缓不急,只轻声念出了两字:“诶,疼。”
朝夕怔了下,而后赶忙松了力气,却将他的衣袖一把撩了起来,只见阿叶的手臂上道道淤青残血,心一惊,抬脸直盯着阿叶,开口问道,“当初在江南渡河上我见识过你的功夫,照说敌手不多啊,是谁这么厉害,将你伤成这样?”
阿叶听罢云淡风轻般一笑,将衣袖重新给自己覆上,缓缓道,“如果是我不躲,不避,不还手呢?”
朝夕别过脸重重地“哼”了一声,应道,“那是你傻。”
阿叶摇摇头,不再应他这话,转而一手将那打翻的女儿红拎起来,摇了摇酒坛子,而后着实遗憾地念叨着,“可惜了,可惜了,就剩下半坛子了……”
不知不觉,夜雨停了。
烛火时不时地就随着风摇曳起来。
阿叶慢悠悠地喝着酒,有风从牢房外透进,袭来些许寒意,他紧了紧衣裳,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向朝夕问道,“这么冷,几月了?”
朝夕也缩了缩身子,随口应了一句,“九月了,九月初二。”
阿叶忽而愣住了。
九月初二。
阿叶回过神,淡淡看着朝夕,举起酒杯朝他一敬,那眼神意味深长,着实让人看不透,朝夕怔怔地看着他举向自己的酒杯,又想起那日在卿叶院,阿叶也是如此向自己敬酒的,他终是一口都没喝。
——因为,喝下他的酒,就意味着成为他的朋友。
朝夕想罢默默地笑了,抬眼望着阿叶,轻轻摇头,“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很想喝你这杯酒。”
阿叶收回酒杯,兀自饮尽,“我也知道,你不会喝。”说着,他的语调渐渐低了下去,最后竟仿似呓语一般,只能隐隐听到声音,却不知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没想到啊没想到,二十岁的生日,竟是你陪着我在这死牢之中度过的,你说……咱俩要是朋友多好啊。”
因阿叶说话声音太低,朝夕听得模糊不清,故莫名其妙地问道,“诶,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阿叶收回思绪,一如既往懒洋洋地一笑,示意朝夕凑过来,而后便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我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