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儿回忆起来,方才阿叶运功震开了正宫门,让自己带兵冲进去,可是他却没有一起跟来。
鹏儿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二话不说便朝宫外冲去。
经过广阙宫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咳嗽声,他心中一颤,越来越着急,寻着声音在黑暗中摸索,一直到了回廊深处,他感觉声音越来越近,几乎就在耳边了,终于,借着月光看到阿叶倚着回廊宫柱,不住地揉搓自己的胸口。
鹏儿蹲下来,扶稳阿叶,一边为他输送内力疗伤,一边叹道,“你就爱逞强,我就说你强行运功身体受不住的,你还不信。”
阿叶受到鹏儿的真气,身体略略舒服了些,咳声慢慢减轻,呼吸也渐渐顺畅了,又待了一会儿,他终于嘶哑着声音念道:“我的药囊不知掉在哪儿了,你帮我找找……”
鹏儿刚“恩”了一声,还未说出后话,却见廊上又出现一人,他朝阿叶伸出手,笑声冷冽无比,“是要找这个么?”
阿叶听出是朝夕的声音,他垂下眼看,见朝夕的手心之中正是自己丢失的药囊,便懒洋洋一笑,自朝夕手中将其抢来,“不错,就是它。”
说罢,阿叶从中倒出一颗花清丸,吃了下去。
鹏儿为了四年前朝夕将阿叶打成重伤之事,一直对朝夕心怀不满,此时一见到他,禁不住又破口大骂起来,“你这奸贼,懒鬼好心放你一马,你还来这儿干嘛?”
“他要放我,可我没想放他,”朝夕冷冷地瞪了鹏儿一眼,又将目光转向阿叶,“阿叶,你杀了我朔国那么多兄弟,我是来为他们报仇的。”
阿叶服药之后病痛去了不少,再加之鹏儿的真气疗伤,体力渐渐得以恢复,他示意鹏儿可以收回真气了,而后又自行运气调息了一番,才站起身子,冲朝夕笑眯眯道,“我要是你,方才趁我运气之时,便一掌劈下去,你国将士们的大仇不就报了?可你没这么做……为什么呢?”
朝夕看着他,不发话。
“我还是那句话,你舍不得杀我,既然如此,那我挥剑抹脖子……”阿叶说罢惨淡一笑,毫不犹豫地提剑挥向了自己。
朝夕只觉眼前寒光一晃,想也没想就上前阻止了阿叶,而后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恨恨地瞪着他。
阿叶却仿似奸计得逞一般,笑得满脸灿烂,将方才的后半句话说完,“我挥剑抹脖子……你肯定还会来救我。”
“懒鬼!”鹏儿实在受不了了,“你怎么总拿性命开玩笑?”
阿叶不理会鹏儿,他上前走了两步,十分诚恳地看着朝夕,“只要你投降,或者逃走,一切就都结束了。”
朝夕讽刺地笑,“投降,逃走……你是要我遭受朔国上下千万人的唾骂么,就是因为当初我一时心软,没能杀了你,结果如今却沦落到这般境地,害那么多的兵将死在你手里,全是我害的!”
这时李将军听到骚动,率兵赶来,一见朝夕横刀指向阿叶,便手执弓箭,对准朝夕的后心射去。
阿叶眼疾手快,大呼一声“不要——”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护住朝夕朝旁一侧,那支箭躲过要害,直直穿透了阿叶的左肩。
阿叶只觉肩上一阵钻心的痛,随即鲜血便渗透了战袍。
鹏儿,包括在场的众兵将皆是一惊,继而全全涌上去,查看阿叶的伤势。
朝夕亦是愣愣地看着阿叶,许久,终于回过神儿,愤怒地咆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忘了我是怎么害你的,我差点杀了你!你为什么救我,你凭什么救我!”
阿叶听罢,心情也激动起来,他不顾自己肩膀的箭伤,冲着他就大吼道,“就凭你是我朋友!我没忘,死牢里,为我送酒的是你,送信的是你,帮我救出小奴的还是你!”
朝夕一下子就被他吼懵了,他看着阿叶肩膀的血滴滴答答地流下来,一片殷红之中,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清水泛舟的江南,又寻到了幽暗之中的轻妙笛音,又听到了天牢之中的“今日乱离俱是梦,夕阳唯见水东流”。
他忽然看着阿叶笑了,继而眼光一闪,迅速提起了手中的长刀。
阿叶实在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只看到那把长刀已经深深地刺进了朝夕的身体。
阿叶惊讶地抬眼,然后,他看见朝夕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温和笑容。
那是他向自己借酒钱时才会有的笑容;是在他为自己送女儿红时才会有的笑容;是他傻兮兮向自己请教诗词时才会有的笑容。
一点都不冷,没有丝毫的邪气,那种笑容是温暖的,带一点耍赖的感觉。
可是他的唇角渐渐染了血。
阿叶再也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