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早看到前面葱葱郁郁一大片树冠,如同乌云,又似波涛,他加快步伐,走到跟前时,尽是等身高树大木,蔚为壮观,进入林中,枝叶荫如屋盖,把强烈的阳光全挡在外面,地上几无杂草旁枝,一色干爽的黄土沙面,林中静谧无比,身临其中,暑气全消,反感到冷嗖嗖的。
再往里走,密实林荫之中,空出一大片天空,阳光洒落进来,敞亮无比,看着便生温暖,原来是一株巨木倒地,只有秃尾连着一段树身,极长极大,如一堵高墙一样横亘着,三人俱都咂舌,便如当日初见大船相似。
在它的根部不远,有一条粉色大犬静静的卧着,看着他们,不起不吠,福先生大奇,怎么也想不到在此等偏僻处会有一条狗,看看福松和福旭,福松摇摇头,只说刚才未走至此,不知有狗。
目光再移过去,空地边上又有一间石室和一些大大小小的坐石,近前看了,石室不大,容得十数人站立,除了墙壁有火焚的痕迹,空空如也。
福先生心中暗暗称奇,却毫无头绪,又转回树根处,仔细一看,不禁发一声笑,原来是只石犬,一丝一毫,惟妙惟肖,他忍不住蹲下身来,具看其口鼻眼耳、腰身足尾,又一一抚摩,不知何故,心中有如通亲一般,异常亲切,鼻子一酸,眼眶都湿润了,许久不忍起身。
福松二人也啧啧称叹,直呼是天造之物,见族长如此爱恋,便道:“族长,这倒是块难得的美石,回头我们把它弄开,免得有人把它碰着坏了。”福先生竟点了点头。
这时阳光西逝,林外有人叫唤,福旭听得是伏桀的声音,赶紧答应,却是孔定已安排一拨人先到了,福先生站起来对二人说:“就这儿吧。”
森林太大了,几百号人住下,还是显得空旷,且其中毫无蚊虫蚁兽。
福先生照例先选定日子祭祀一番,因天气过热,不能狩猎捕鱼,只能从简。
孔定先让福旭带人做了进出林子行路标志,又安排人在林子周遭轮流值守。
福先生另让他每日安排数十人,无论男女,往大船取当日口粮等物,并收拾养护大船。众人不屑,都称只需数趟便可通统运毕,岂不省事。福先生不许,必得计算当日用度,当日取运。族人虽不以为然,只是对他无不服膺,不敢违拗。
福嫂福春等带人每日把船上的干货和冬衣鞋服带到林中翻晒拣补,谢夫子和孔定等亦将老家携带的器具翻出来修整,福先生看在眼里,甚是安心。
闲暇之际,大家便四处走动,福先生每日告诫,早晚至河边洗浴时,既要结伴而往,又不可迷恋水中嬉戏,显然对上次水怪之事印象深刻。
林中鸟窝极多,玩皮的孩子忍不住爬树掏几个鸟蛋打打牙祭,更多的时候,族人习惯围在巨树旁活动评议。
族人每次见到巨树无不震撼,有事没事都要绕上几圈,仰起头来打量,树干如此巨大,便是身材高大的伏桀,伸手才及一半,又因它根须俱全,所以不能数它的年轮,也不知它倒毙多久。
大树树身看上去毫无损坏,但坚硬无比,连指甲大的树皮也抠不动,敲上去一点反应都没有,最无法相信的是此树虽如被硬生生的拔起,树根之外寸土不惊,无一丝一毫毁动痕迹。
孔定福松等私下请教族长,福先生也是摇头不解,又念及那只石狗,唯有吩咐二人多照看些,让族人别有不敬举动。
地方空阔,酷热不再,人的心境便也恬爽,一天晚上,孔定问伏桀怒闯指挥舱想对族长说什么时,伏桀不好意思搔搔头,福先生朝他笑笑,让他但说无妨。
伏桀乃道:“我本想说,天下这么大,何处不是家,何必硬给自己设坎!”
福旭随口道:“就像猴子捡玉米一样。”话刚说完,赶紧自打嘴巴,给福先生赔礼:“族长,我真是无心。”
福先生本不待理睬,见到有人抿嘴偷笑,便正色道:“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岂不明白?我们孤注一掷,可不是为了随随便便的找个地方!我再次告诫你们:以后不可再问此事,或许金先生只为磨砺我族人意志,这一路走过来,下面怎么也得挺过去,否则不仅让金先生石前辈小觑,也对不住失散的族人。”
伏桀福旭等人都大声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