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落雪纷纷。

    京畿地势偏北，因此一入了冬就寒风彻骨，只冷的人说话都不利索，连门都出不去。今日，是霜降，恰好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白雪皑皑，铺满街道……引的城区里许多人裹紧厚厚的棉衣就跑出去看雪。

    “瑞雪兆丰年……明年会是个好年头呢……”

    “嘻嘻嘻，玩雪呀，来呀……”

    ……

    大人舒心，孩童玩闹，这雪落下来就招人喜欢。

    物灵阁

    “初雪呢，看起来还真是干净。”出声儿的女子一袭红衣，撑着一把棕色的纸伞俏生生的立在檐下。

    “主人，这雪软软的，凉凉的！”萝卜高兴极了，甩开手里的伞就撒欢着跑了出去。

    “我要堆个雪人！”

    半莘见状轻轻一笑，“你呀，真是没出息，一场雪罢了……”

    “你俩还真是有兴致，一个伞下赏雪，一个雪中乱跑，也不怕冻的慌……”话落，他紧了紧身上的薄衫，又躲回了屋里。

    昔梓见多不怪，自是不稀奇这洋洋洒洒的雪花片儿，可青丘来的二位却是个“没见识的”，这两年来每逢雪天必然是得出去瞧上片刻的。

    ……

    雪从清晨下到了黄昏，白色的一片片堆满枝头，铺满石子路。

    物灵阁外冷冰冰，物灵阁内热融融，似是两个天地。

    刚刚送走了一个上门讨了宝贝儿砚台的黄脸男子后，半莘就绕到在柜台后把算盘敲的是噼啪作响。

    昔梓道，“小莘儿，你又不是凡世之人，怎的也对这金黄之物执念不浅？”

    半莘放下算盘，语气愉悦，“如果不给自己找点乐子，这岁岁年年的光阴岂不是太难捱了？”

    “喔？”他挑眉，“赚赚钱，收收鬼你就觉得不无聊了？”

    她呵的一下笑出来声儿，“你就这样想我吧。”

    这话堪堪一落，门口就传来一阵清脆的珠玉声。她闻着声儿，明亮的眸里不由得又布满了笑意，还真的是瑞雪兆丰年呢……

    她将账本合上放好，把垂下的一缕墨发往耳后随手一撩就绕出柜台，迎了出去，“萝卜，准备上茶！”

    不过她还没走到门口，这上门的客人就已是行了进来。

    是个女鬼，面目算不得美貌，却胜在清秀，细眉弯弯，杏眼传神……素色的头巾裹着如云的发，一身灰蒙蒙的衣衫看起来弱柳扶风。

    “是故人呢。”半莘看清楚了来人，笑盈盈的上前招呼道，“孟婆呀，怎的是你。”

    “半莘姑娘，那日你说的话……可还算数。”孟婆对着她行了一个礼，话语柔柔，眉目间带着丝丝的愁。

    她第一次见着半莘是在冥界奈何。

    那日，半莘是同杏华一道去寻判官大人的。后来，也不知为何，半莘在离去之时就找上了她，明明是顶顶尊贵的身份，她却对自己客气有加。

    “若是日后，不想再做鬼了，不妨来找我。”那日，半莘是这样说的。她还记得，话落之时，她的目光轻轻淡淡的扫过了自己掩在衣衫下的脖颈。

    从那时起，她就知晓，这个青丘的贵人看穿了自己的伪装——脖颈下，是她生生世世都忘不掉的痛。

    所以，今日她来了，带着看淡一切的勇气来了。

    半莘道，“我说过的话，自是作数的。”

    “不过，你可曾想好了？”她扫过她露出在外的白皙脖颈，道，“若是这印记被我去除了，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孟婆苦笑，道，“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早就不该留着了。”

    半莘道，“这样的话……行，这个忙我帮你。半个月后，你再来找我，到时，我如你所愿。”

    孟婆再次行了个礼，语带感激，“谢谢姑娘，孟婆一介冥鬼无以为报，只能祝愿姑娘万事顺遂如意。”

    这话说的诚恳，半莘心下一暖，赶忙扶起她，“你这话我喜欢，比起那些个什么来世再报听着顺耳多了。你放心，半月后我一定帮你把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印记去得干干净净。”

    再次谢过半莘后，孟婆告辞离去。

    “唉……也是一个可怜人呢。”她叹气，又绕回了柜台里拨弄起算盘珠子。

    昔梓开口，颇是讶然，“这一次，你竟不收报酬的么？”

    这可不像半莘平日里的作风。她总说，做生意有来有往，有出有进才是正理儿……刚刚他听一狐一鬼聊了半饷，可没听到她开口讨要何物。

    半莘看了他一眼，道，“做生意，自然得有来有往，不过这一笔买卖，报酬却不是该找她讨要。”

    “喔？那该问谁要？”

    她莞尔一笑，却只道，“以后，你就知晓了。”

    ……

    半月后，已是隆冬。雪还在断断续续的下，京畿全城都白茫茫的一片像是一座冰雪堆出来的城池。

    连绵不绝的雪，这时已不讨人喜了，只惹得商户行人们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