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大厅,酒气熏天。
皋兰护法迈步走进去,一个圆滚的酒坛哐当一声砸到脚下,瞬间四分五裂,酒液溅上衣摆。
“给我滚!”
语中气急,懊恼,愤怒皆有之。
“君上,是我。”
妖君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去,随手拎起身旁一个酒坛昂头灌下,入口辛辣,喉如刀割却浑身上下无比酣畅淋漓。
他垂眸说道,“你怎么又来了。”
三天两头的往他这儿跑,偏偏碍于情面他还只能憋着火气。
皋兰护法绕过地面的瓷片,上前淡道,“我来给君上送消息。”
雪芸没有音信,其他的消息他统统都不想听,他说道,“妖界的事儿你看着做主,除了雪芸的事我……”
皋兰护法出言打断他,“我要说的正是雪芸娘娘。”
妖君抬头,急色问道,“她在哪儿?”
皋兰护法摇头。
“我手下的人追寻到人往北面逃去,但具体是何处就不得知。”
“不得知,不得知……除了这句话,你们还能说什么!”
这样的字眼听的太多,妖君怒极,手下一用力,冰冷的酒坛便化作齑粉,透明液体从指尖淌下。
屋子里寂静半饷,酒香越发浓烈。
“我不是在说你。”
他压下火,说道,“只是半个月了,别说人,那群饭桶连个衣角都没给孤找回来。”
一个法力不高的女妖,怀了身孕正是最不堪一击的时候,怎么那么多人出去,偏偏就没个好消息传回来?
妖君很气,气自己看上一个不守妇道,不尊王上的女子。妖王很怒,怒手下统统窝囊,没个靠谱。
皋兰护法劝慰,“知晓了方位,找到人也是迟早的事。”
迟早的事?
当初,他千方百计把人给留在宫里,想着她归依自己是迟早的事儿,后来怎么样?
头顶一片绿油油!
他盛怒之下,理智犹存,只打杀了奸夫,锁了她院子,巴望着那一日她俯首认错,后来呢?
一夜之间,人去楼空!
他是一界之王,不是凡夫俗子,做到这个地步早已心生百孔。
“护法,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他眼底苦涩,话一出口却心生悔意。皋兰是老妖王留下的老臣子,素来冷面无情,独来独往,杀起妖怪来是眼都不眨一下……这样的人,问她杀敌之策也好,问她各族相处之道也好,但偏偏不该问这种情爱之事。
冷情冷性之人,怎会懂他的伤痛?
“皋兰不懂喜欢。”
果然,就知晓会是这样的答复,平平的一个调,没有情感,没有波动。
妖君没发觉的是,皋兰护法眸中一闪而过的伤痛。
她说道,“君上,若是寻不到,你当如何?”
当如何?
该当如何?
“寻不到那就一直寻,大不了翻了这天去。孤不信,她带着个野种,还真能躲到天上去!”
可是半月匆匆而过,这个弱女子偏就是躲得严严实实,不漏出丝毫踪影。
妖君思及此处,浓眉一皱,她到底怎么逃开这层层搜捕,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皋兰护法垂眸说道,“君上的意思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死要见尸……
妖君一愣,他倒是没想过这种结果,一瞬后,咬牙切齿,“对,孤的女人,死也给孤找回来。”
皋兰护法在妖王处呆了一个时辰,报上了雪芸娘娘北行的消息,压下他的火气便离去。
……
篱笆墙,蔷薇藤,偏僻院子有佳人。
雪芸娘娘抚着还未隆起的肚子躺在院子里的靠椅上懒洋洋的晒太阳,鼻尖暗香浮动,她合着目。
外面闹翻了天,她这处瞧起来却波澜不起,悠闲自得。
有细碎放缓的脚步声走近。
“娘娘,护法大人来了。”
小丫头垂着脸恭敬的说道。
她嗯了一声,睁开了木然的一双眸,淡如水的目光从蔚蓝的天扫到篱笆墙最后落到小丫头低垂的脸上。借着小丫头的手她坐起来,小丫头熟稔的给她套上了鞋袜,扶着她往夹道走去。
穿过夹道,就到了另一处院子,娇艳的花儿绽放,翠绿的叶儿紧蔟,高大的树下投出一片清凉的阴影。
皋兰护法此刻就站在阴影里,背对着进来的主仆二人,看不见神情,更瞧不出喜怒。不过,她的喜怒与神情本就于她不。
“护法,我何时可走?”
雪芸娘娘开口问道,表情一片淡然。
小丫头搀着她,低着头,心下越发对自己主子的性子没底。以前,还或多或少瞧得出来个喜怒哀乐,这如今是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唉……
要搁以前,娘娘那敢这般同皋兰护法说话?到底是主子心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