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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栀面色铁青的站在病床边,她的嘴唇蠕动了一下,看起来像是要骂脏话,最后还是极为忍耐的只吐出一句:“你们是觉得我一天到晚很闲吧。”
她怒气冲冲的坐下开始给温洧吟处理伤口,何鹿尘看着她略显急躁的动作,在旁边低声提醒道:“你轻一点。”
南栀深吸一口气,把胸膛里急速窜出的怒气又硬生生的压了回去,她皮笑肉不笑的对着何鹿尘说道:“何先生,这是个人,又不是个薯片,不会轻轻一碰就碎掉的,而且她也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何鹿尘看着温洧吟略有些苍白的脸色,因为疲惫而轻轻闭上的眼眸,让她此刻无端的令人心疼。他揉了揉眉心,把一个东西轻轻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最后深深的凝视了她一眼,转身走出去了。
南栀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忍不住恶意的稍稍加重了手里的动作,没好气的说道:“行啦你,别装了,何鹿尘已经走了。”
温洧吟的睫毛抖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一个细缝,然而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的困倦和疲惫让她把眼睛又闭上了,有气无力的说道:“南栀姐,我是真的很累了。”
南栀听到她语气中那掩饰不住的疲乏,这才信了她说的话:“我还以为你又是为了让何鹿尘可怜你才弄出这幅样子呢,没想到是真的,”她不知不觉间放轻了手里的动作,“算我误会你啦,给你道个歉。”
温洧吟的脑袋乱糟糟的,她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只觉得心烦意乱,忍不住说道:“我以后不会再在他面前弄出那副样子了。”
这句话所蕴含的信息量可不小,南栀手一抖,带起的疼痛感顿时让温洧吟直抽冷气。不过她没有管这个小插曲,而是不可置信的追问道:“何鹿尘他全都知道了?那你居然还活到现在?你……你这一身伤,都是何鹿尘弄得?”
温洧吟实在是疲倦至极,她现在不想考虑任何问题,也懒得细细思考南栀话中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的回答:“不算吧,都是我自己折腾的……”
南栀却因为这些话陷入沉思,温洧吟所说的无疑透露出她演了一出苦肉计,可是何鹿尘是什么人,别说苦肉计,就算成千上万的人在他面前集体自杀威胁他,他估计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是面前这个女孩,她偏偏就做到了,不光试探了何鹿尘的底线,而且连一点损失都没有。
南栀沉默的为温洧吟缝合,待到她处理完所有的伤口后,才想起什么似的提醒她道:“桌子上那东西是何鹿尘留给你的吧,还热着呢,别忘了喝。”
温洧吟有些疑惑的把目光投过去,当她看到那杯牛奶后,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突然回想起刚刚自己盛怒之下摔碎的那杯牛奶,这才察觉到这男人对自己原来已经上心到这种地步。她看着那杯牛奶,有些甜蜜的无奈。
耳边传来南栀低声的碎碎念:“何鹿尘到底在搞什么,我是说过牛奶对骨骼生长有好处,不过这距离她骨折都多久了,还每天一杯牛奶,真搞不懂他在玩什么……”
温洧吟霎时间惊怔住。
她突然回想起弟弟发病时,他整个人蜷缩在墙角,因为病痛全身上下都在剧烈的发抖,但是他还是紧紧的抓住自己的手,力度大到像要把它捏碎,嘴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道:“姐姐,你不可以走,不可以爱上其他人,你不要因为别人抛下我,我只有你了,要是你也把我扔掉,我真的就没有理由再坚持下去了……”
她那时候是怎么回答他的呢?她好像是因为过度的打击和心疼,只会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不会爱上别人的,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的,你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爱的亲人了……那些话到底有多少真心,温洧吟也分辨不出来了,可是她到底还是记住了这些留给弟弟的誓言,它们就像一幅巨大的十字架一样,牢牢地压在她身上,让她下意识的从未因为某个人而停留,只是为了实现让弟弟活下去的执念,不断的向前奔跑,只要有任何敢阻拦她的人和事,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只是这一次,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好像有一股温柔的力量,阻挡了她在黑暗的泥沼里越陷越深的举动。
她盯着那杯牛奶,心口像是被谁撒了把盐,火烧火燎的疼。
温洧吟捂住嘴,挡住那些即将泄露出来的抽噎声。
弟弟,对不起。
姐姐这次,可能要自私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