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擦黑外出，第二天半晌午才回来，四太太亲自到谢安的院子来，这刚走到门口就听谢安说，“把我前几日找的书装好，还有找的人，都叫到……水靖楼去吧。”

    水靖楼是自家的，这个好办。但别的呢？郝贵提着声儿追问：“书是都带上，还是只带那类？还有人，小的问了许多个，小少爷你还没定呢，都叫过去？”

    “都叫过去，”谢安着急换衣裳，说这话进屋。

    他回家的这小半月赶上玥表妹来家，那是亲表妹，往常也都是他尽地主之谊，这回想推没推掉，趁着初夏，天儿还没那么热，同龄的几个人一块儿去姚定寺这类地方游玩了一番，他的其他事算是都耽搁了。他这是趁着谷小雨她们在集市上买东西，赶紧回来换换衣裳，把医书跟兽医都找着，然后带过去让她过过目。

    “对了，”谢安一只脚跨进门槛，想起来吩咐郝贵，“今儿晌午让水靖楼的鲁大厨做桌‘江湖菜’，之前她说想吃来着。”

    甭问了，那个“她”说的就是谷小雨。

    郝贵“哎”一声闷头去办事，刚走了一步就瞅见院门前站着的四太太了。

    四太太脸上很难看，保养的嫩白的手朝需要俩下人抬的红木箱子一指：“这是抬哪儿去？装的是医书吧？你前些日子满世界找书，又挑灯夜读，我还以为你发奋了，给你爹写了信，好一顿夸。结果！”

    四太太的气涌到嗓子眼儿了。

    她咽回去：“结果是给别人弄的！”

    谢安：？？？

    这怎么了？

    不就是几本书？

    谢安一脸无语的拧眉。

    看着他的四太太更气，问他：“你把咱们谢家的规矩放哪儿了？”

    谢家进门的屏风上就写着“传家之书概不外借”几个大字。

    “在各家院子里，束之高阁的才是传家之书，这不过是几本医理，”谢安更觉得无语，道，“娘何时这般斤斤计较了。”

    她斤斤计较？

    合着她刚才说的跟跟他父亲夸赞他的话算是白说了。四太太气大的觉得胸口闷，干脆问他，“你打算把书弄到哪儿去，你又要去哪儿。”

    谢安怀疑自家娘亲刚才在门口已经听见了。

    不过是这么点小事，干嘛总是问来问    去？

    谢安有点烦躁，耐着性子道：“外出几天，等做好了在跟娘说。”

    “现在就说，”四太太进屋坐着，不走了。

    *

    府城东边的集市上，谷小雨她们东西买了一车，肚子也边走边吃了个半饱。

    谷小雨咬着烤得喷香喷香的糯米糍粑，看天色，“不早了，咱不等了，回吧。”

    石县的山口村距离府城大半天的路程，他们这会儿回去天就得黑了，再等下去今天就走不了。

    三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嚷嚷着就走。

    倒是脑后伤疤还没好的大姐，跟羊倌儿对视一眼，犹豫道：“应该是有事耽搁了，要不再等等吧。”

    “算了，”谷小雨摇头。因为说好的出来两天，不回去家里人该担心了。

    王德明道：“我见府城有专门跑腿的人，叫人传个话说咱们走了，省得小少爷白跑出来一趟。”

    集市上不缺跑腿的人，稍微一找就找到了，但跑一趟二百个大钱。

    谷小雨朝马车上一踩：“咱们走。”

    开玩笑，二百个大钱捎句话，疯啦。

    “去吧去吧，”王德明他们也觉得贵，讨论是那跑腿的见他们是外乡人，故意抬价。

    谷小雨心想，这要是有手机的话，打个电话也就半分钟的事儿，哪儿用这么麻烦。

    有几亩地就能养活一家人的朝代，果然不能期望太多。

    望了眼府城高高的城墙，她撑开新买的伞罩在头顶上，省得晒黑咯。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好不容易换了身衣裳出门的谢安，被门房告知有人跑腿地通知他不用去赴约了，人走了，让他有时间，准备好了再说。

    谢安闻言，略带薄怒的视线朝门房看了眼，感觉现在追上去也没意思。

    “小少爷？”门房被那一眼看得有点忐忑。

    “无事，”谢安扭头走了。

    有关山口村和谷小雨，母亲询问了他许多，有些不用他说，母亲就知道，言语间多是轻视，唯恐他被人哄骗，且越说，母亲越是觉得他已经被骗了。

    母亲是怎么知道的？

    谢安转过身，对着郝贵就是一脚。

    嘭一声，走得好好的郝贵被踹得踉跄到地上，他一脸懵，“小少爷？”

    ……

    山口村。

    她们还没到家，高氏就已经在巷子门口翘首以待了。

    街坊邻居看到马车上大大小小的东西，一半羡慕一半酸地道，“还真要成亲啊。”

    “看看人家那些个好东西弄的。”

    “他们老谷家可算是出息了，不娶媳妇，娶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