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啊，好疼！

    我半闭着眼，从枕头上起来，额头那块滚烫，白色的枕套上有点血迹，不好意思地将枕头翻了个面。√

    慢慢坐起，脑袋落枕一般难受，门外是晦色的水泥地，睡醒之后依旧昏沉。

    爬起不甘心，睡下不乐意。

    美璇她……那会是真的吗？他们俩在一起了？两人做同桌一个学期，擦出点爱情火花不难理解，可她们那个样子，应该是相爱相杀的虐恋吧？

    可是邢杰为什么要打我，按他的话来说，是因为宇曦才打我，为什么挨揍的不是宇曦而是我？如果邢杰说的是真的，是美璇让他这么做的，那就更说不通了。美璇怎么会想到打我？我没做对不起她的事呀，我们之间发生什么误会了？还是说，那只是邢杰和美璇演的一出戏。可演习的目的又在何处，想到此处，毛骨悚然，我毕竟不是活在后宫，不该受纷争的牵连。

    ……

    五点去斋堂吃素宴，这么早吃晚饭实不习惯，没有胃口，随意吃几口完事儿。旁边的师傅看到，给我个手势，我才乖乖吃完饭菜，奶奶说过，在斋堂剩饭菜，是不允许的。

    晚间闲来没事，我刷刷手机，想着第二天就能回奶奶家，心情舒畅许多。九点直接熄灯睡觉了，恩——老年人的正常作息，这不适合我。年轻人别学这样，你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生物钟被打乱，根本睡不着，熄灯后，我躲在被窝里刷手机。

    砰！

    什么声音？也许是高空坠物，我也没多想，继续看手机。

    我身体的热量完全没捂热乎被窝，冷气嗖嗖的，大腿蜷缩再蜷缩。这时，我听到隔壁床位有了动静，我立刻安静，停止翻来覆去的动作，因为隔壁睡的就是奶奶，恐怕玩手机被她发现了。赶紧收起手机，装作睡着的样子。

    可动静越来越大……

    啊——一声惨叫！我听的异常清楚！

    僻静的休憩室一下子哄闹了，我从被窝里探出半个头观察，室内就剩我一人，才爬起去看看究竟。

    “这可怎么办呀？”

    “120，快去叫救护车！”

    “120马上就到！”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寺院的主持们赶过来，八个住持没想多久，立刻闭眼盘腿坐下，围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词。

    围观的老年人们也学着样子，开始诵经，脸上遮掩不住的慌张。我站着显得很突兀，没法也只好盘腿就地坐。

    那是一个女人，脸已经看不太清爽，可能是头先着地的缘故，头盖骨部分暴露在外，除了一大滩流不完的鲜血，乳白色的流体让视觉穿透，不敢直视那带些灰质的物质。

    大家都十分默契，默契到我无法想象，没有任何人的悲伤，井然有序，围了一圈一圈，嘴里念的是《地藏菩萨本愿》，两百多号人齐声念诵，同如大悲咒的气势磅礴。

    没有任何的彩排，这种集体心流的现象，我稍稍一想，有些心酸，老年人们给彼此的佛友送终，已经习以为常了吧。

    声音回荡在每个角落，佛堂的烛火点燃，天王殿的烛火点燃，斋堂的烛火点燃，休憩室的烛火点燃……都是晕眩的光彩。

    现场没有任何的急救措施，因为对此也无济于事，只想着救护车能快点来，我想这是在场每个人的想法，不管我们对眼前这个女人有多么陌生，依旧希望她不要死掉，这是同为人类的共同认知。

    诵经大概过去快一个小时，声音慢慢减弱，其中一位，好像是地位最大的住持，手握一根大香烛，立在女人跟前，嘴里默默念叨，念一句，大家全跟一句。

    我只听清最后一句……

    “求生西方极乐世界。”

    “求生西方极乐世界。”

    全体跪拜，这份苦痛似乎存在在我的内心，真的能够感同身受。

    “救护车怎么还没来？”有个中年人喊了句。

    “不是说快到了吗？”

    “叫救护车的那人在哪？”

    “在这呢。”

    从人群中跳脱出一人，看模样是个老人，穿着和老年人一样的诵经服。

    “救护车说什么时候到？”

    “我根本没叫救护车。”

    “你怎么能撒谎呢，救护车到了也许能救她一命！”

    全场的舆论导向瞬间对抗这个老年人，而老人一脸平静。

    “可我不想让她活命。”

    “阿弥陀佛，你这等于是杀人！”

    “我是她的母亲，我不想让她活命。”

    所有人都安静了。

    “她在世时不知检点，有家庭了在外面找男人，每天打小孩，小孩差点送命，好赌输光了钱，骗我们老人的钱还债，继续赌，后来吸上毒，败光家里所有。这种人还配活着？超度了都到不了极乐世界！”

    “阿弥陀佛，众生平等，愿这位施主，来世投胎做善人。”

    住持满脸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