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看过吗？”

    我盯着奶奶的嘴唇：“恩，恩。”

    “我希望你是里面的林黛玉。”

    刚听到觉得很顺耳，可稍微一转念想：“可是，黛玉死的早，体弱多病，薄命啊！”

    “曹先生知道吧？”

    “恩，就是曹雪芹。”

    “记得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看红楼，读了五六遍，曹先生最喜欢的，是姑娘，最讨厌的……”我们俩突然对视，“是婆子。”

    “恩？”我没有听懂。

    “所以，才把黛玉写死。”

    “为什么要这样，这对好人不公平。”

    奶奶掸掸裤腿：“多年媳妇熬成婆，如果不把姑娘写死，她就成了婆子。”

    我又低了头。

    “可姑娘死的太早了，美丽只绽放了二十多年。”

    “写红楼梦到现在多少年了？黛玉每个人都知道，美名传了两百多年，未来会更久。而婆子呢，谁会记得她们？”

    “奶奶。”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要当一个姑娘，要善良。习惯抱怨猜忌，就成婆子了。”

    “我错了。”

    “没说你做错，去睡吧，被子盖两层晚上会很冷。”

    楼上确实很冷，脱掉棉裤更不乐意，干脆不脱直接钻被窝。

    咦？脚下那是？

    橡胶质地，用脚趾头轻轻触碰，热热的，垫在下面的床单滚烫。心里也暖暖的，原来奶奶这么贴心，早就给我准备好了。

    但一回想奶奶刚才和我的对话，心就不禁地揪起，狠狠吊挂空中。我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那些都是我的心里话吗，我凭什么要妄议一个与我平白无故的老人，一个已故的老人？我的推论虽说逻辑不成问题，可那是基于强大的偏见，我的偏见从何而来，可怕的东西，什么时候在我身上扎根的？

    热水袋的效果太明显，被窝捂的哄哄热，不行，裤子穿不了，腿一蹬直接脱了棉裤，赤裸肉体的感觉在温暖中真好，甩掉裤子，也不管甩哪了。

    正准备睡去，听到地板上有点动静，好像是个小球在滚动，声音持续了好久，但慢慢减弱，觉得它应该停止滚动了好消停了，继续准备入睡。

    可是不巧，睫毛刚接触到眼皮，那“小球”咯噔，咯噔，又咯噔……

    我突然反应，使了命睁开眼，虽然眼前一片黑，拖鞋来不及穿马上开灯！果不其然，它……

    它已经滚落到台阶了，一个个阶级滚下，随重力加速度咯噔咯噔！那是我心脏跳动的声音！赤脚跑下楼，奢望能追上它，它太快了，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意料之中一个趔趄，左脚踏了个空……我眼瞅着那圆环玩意儿冲下楼，那是一个拐角，它要自杀！

    噌！碎了！

    我感受不到疼痛，甚至身体的存在，自己像是飘浮着。

    我借着余光，飘到那去，接近它，头靠近点，手镯的碎屑碎的样子很残忍，再靠近点那简直是，就是一副被掰断手脚器官，凌乱铺张的碎尸。

    呵，哈，呵——哈，呼——

    耳边全是我的呼吸，不是呼吸，是喘息，粗壮的喘息，不带修饰，屏蔽其他一切声音，只剩我喉咙深处的恐惧，里面的粘稠液体颤抖着堵住食管，模拟出野兽一般的声线，感觉自己快要被野兽一口吞下。

    看着玉碎的手镯，空洞啊，胸口被掏空了，脑子没长在该呆的地方，人生就这样了，没有意义，没有意义感的人生呐！

    手镯是我的意义？我人生的意义？为什么？

    是我的潜意识告诉我的，我要听取潜意识给我的全部意见，不需要理由，因为之前我全是听它的话，很乖，从没反驳过它，它是我人生的唯一导向标，没有它我活不下来，那就，听潜意识的话好了，我没有选择。

    因为，逃离成本太大，Icannotafarid！

    那我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迷离的眼神越来越迷离，不，那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专注，这证明我进入更高的境界了。

    我的任何移动行为不必靠腿脚的发力，也用不着思考，潜意识会替我运行身体。

    我的腰弯下了，接下来呢？

    右手捏起一块较大的碎片，是唯一一块有点形状可言的碎片，还散着光泽，月光照到表面，反射出的光亮瞎我眼。

    嘶啊！

    没有知觉，不会疼的，只是流了点血，血在碎屑上粘黏，脱离手指，粘稠的血液拉出丝线，那质感和拉丝土豆一样。

    我尝试把血滴在另条手臂，覆盖了主动脉，食指尖在臂上滑动，滑动……潜意识你要告诉我什么？你不会是要？

    恩，我会喜欢的。

    重新拾起那块碎片，在那个突起的淡绿色主动脉伸过去，脉搏在腕部跳动，跃跃欲试呢，如一只待捕杀的小狗狗，狗狗也喜欢被杀掉吗，嘻嘻！

    哇，好滑嫩的感觉，爽啊！

    血液从主动脉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