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很亮,形状可人,但星星才是夜空的主人。张浩天的目光停留在北方最耀眼的一颗,觉得那颗最亮的星一定是在为自己闪烁。他说:“小时候,梦想犹如繁星一样多,可谁知道有一颗竟然和西藏有关!”接下来是短暂的沉默,大家仰望星空,默不作声。许久,胡坤摸摸发酸的脖子,“冻死了,回屋去!”
走到男生宿舍门口,张浩天停下来说:“雪梅,我送送你吧!”王雪梅说:“不用,走两步就到了!”张浩天说:“这黑灯瞎火的,还是送送吧!”王雪梅愈发心口不一,“不送不送!都坐一天车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张浩天不再坚持,“那好,明天见!”王雪梅看他走了,有些后悔。为什么不让他送送自己呢?哪怕走一段聊几句也好啊,就是不说话,一起呆一会也好啊!唉,可惜他走了。她看看夜空,觉得张浩天明亮的眼睛还在月亮上闪烁。
回到宿舍见她们都睡了,王雪梅便摸到自己床边把洗好的手绢搭在床头的铁丝上,可躺下怎么也睡不着。房间很冷,被子又脏又湿,盖了许久也没有热气。看着地上的月光,她想起了父母、同学、朋友,想来想去,那些熟悉的面孔最后又都定格在初识的张浩天身上,更加难以入眠。
3.
“起床了,出发了!”天朦朦亮,就听见梁队长和张浩天挨个敲门。王雪梅穿好衣服去取床头的手绢,只听“嘶”一声,挂在铁丝断头上的手绢被撕破了。怎么还给张浩天呢?她有些慌乱,赶紧叠起来装进口袋。
胡坤一上车就站在过道上回味昨天的“战绩”。“要不是我只吃了两个馒头,一个人就把他们全打趴下!”他的衣服扣子从里到外一颗不剩,全部遗失在昨天的“战场”上,露出肥嘟嘟的肚皮。
“我太佩服班长了,还敢带我们打架!”陈西平说。
“我可没让你们还击,是你们自己动的手。”张浩天得意地笑。
“我可是听见你喊‘打’才冲上去的。没想到你一声令下,三个班的男生都冲上去了!”李小虎眉飞色舞。
“谁知道大个子出手那么快,冲过来就是一拳。”张浩天说。
“连徐致远都抓起馒头冲上去了,真没想到!”胡坤说。
“我咋看见是杨丹丹把他推上去的呀?徐致远抓起馒头不假,但是他咬了一口又放下了!”宋建华说。
“我家书呆子是自己冲上去的,馒头也砸出去了!”杨丹丹站起来说。
张浩天问徐致远:“你自己说,你把馒头砸出去了吗?”
徐致远支支吾吾不说话。
“如果女同学也出手,还不把他们都包饺子了!”胡坤大笑。
“你们还在这津津乐道!要不是周逸飞跑来找我,还不知道要闯多大的祸。知道不,我今天差点让你们集体向后转,齐步走!”梁队长不知什么时候走上车来瞪着大家。“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把你们全部退回去!”梁队长狠狠拍了一下胡坤的肚皮,“给我回座位上去!”
王雪梅回头看了张浩天一眼,奇怪自己昨晚还有些责备他的冲动,今天怎么眼中全都是欣赏。田笑雨看着张浩天说:“都怪我,惹这么大的事!”张浩天说:“男生的事,和你无关!”
三辆车在空旷的院子里调了个头,摇摇晃晃爬上公路继续前进。天还没有大亮,看不见外面的风景,大家又开始闲扯起来。宋建华说:“不知谁半夜在门口干了一泡,恶心人!”胡坤碰碰何帅的胳膊,“头一次睡通铺没经验,把你挤下了床。抱歉!”何帅揉揉肩,看着过道旁的刘敏,“你们女生宿舍为什么不是通铺?很舒服嘛!”宋建华接茬说:“哟,怪不得何帅的床铺一夜空着,原来是跑到女生宿舍去睡了,还很舒服!”何帅脸一红,“谁跑女生宿舍去睡了?”宋建华反问:“你没去,怎么知道女生宿舍不是通铺?”刘敏“呼”地站起来,“昨晚根本就没灯,他啥也没看清!”全车人都笑了,连客车都忍不住发出怪叫。刘敏自知失语,愣愣地站着。何帅不由得看了一眼昨晚背过的刘敏。她眼睛透亮,眉毛黝黑,肉嘟嘟的圆鼻头十分可爱,一头乌发又多又粗,好看的麻花辫从结实的双肩搭下来,在健美的前胸晃来晃去。他脸红心跳地转过头,记住了她的模样。
高原的天气延续着它喜怒无常的脾气。早上还是风和日丽,转眼间就飘起了雪花,不一会又下起了小雨。一行人在湿漉漉的公路边起起伏伏,匍匐前行。田笑雨问张浩天:“他们在干啥?”张浩天打开窗户,发现他们个个戴着棉手套,围着帆布长裙,口中念念有词,五体投地,三步一叩行进在冰雪路上。梁队长解释道:“磕长头是藏族群众最虔诚的信仰方式,他们怀揣梦想,风餐露宿,不管遇到什么阻力也不会停下脚步。少则几个月,多则一年才能从家乡磕到圣城拉萨。”张浩天想,虽然彼此追求的目标不同,但却行走在同一条朝圣路上,一样的风雨无阻,一样的日夜兼程,从这点看,自己同他们还是一样的。
太阳只剩下余晖时,梁队长指指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唐古拉山到了!”大家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欢叫着跳下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