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天让李小虎把在布达拉宫下面拍的照片洗出来,他好随信寄回家。李小虎耸耸肩说没钱洗照片。张浩天夺过田笑雨手中的拖把假装要打。李小虎求饶:“洗,我洗!”
洛桑指指桌上的电话,“写信多慢,打长途电话吧,这是我们报社才有的特殊待遇,你们都给家里报个平安吧!”张浩天最先拨通家里的电话,以为来接电话的会是母亲,听见老爸的声音他有些失望,还有些胆怯。他刚说:“爸,我已经到了!”电话那头就大骂了几句,然后“嘭”一声扣了。张浩天一愣,轻轻放下话筒。李小虎问家里说什么。张浩天沉着脸,用四川话说:“我爸说,龟儿子,你还晓得给老子打个电话,为啥子不死在路上!”洛桑又把电话推给李小虎。李小虎说:“我才不自讨没趣!”田笑雨拨通电话没说两句就开始哭。三个男人不知怎么安慰,只能眼巴巴看着她。电话打完了,洛桑带他们去食堂吃饭。
他们刚在食堂坐下,一对青年男女就端着饭碗坐过来。男的主动介绍:“我叫邓安。她叫李红。你们是刚分来的大学生吧?”邓安个子不高,方脸大头。李红圆脸大眼,五官也很耐看,但又红又紫的脸蛋让她逊色不少。李红说:“早就知道我们记者部要来三个大学生,一直在打听你们,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她把凳子往前拉了拉,“听说你们干满八年就可以回去,真的吗?”见三个人都点头,她突然又失落起来,“真幸运啊,哪像我们土生土长的‘藏二代’,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邓安打断她,“平时你的话也不多,今天怎么了!”
“来了新同志,我多说两句有什么!”李红眼光一闪,又问:“你们还没对象吧?”邓安说:“你咋问人家这个!”李红白了他一眼,看着张浩天说:“你们个个出类拔萃,看上你们的人一定不少,可不能轻举妄动,什么人都跟着走啊!”张浩天没有搭话。田笑雨只顾埋头吃饭。李小虎用筷子搅着碗里的粉条说:“这么大个食堂就两个菜,炒粉条、炒大葱也叫菜,就是胡乱凑数嘛!”邓安说:“你们知道那个打菜的师傅为什么叫李三丝吗?就因为他一年四季只给我们做粉条丝、土豆丝、萝卜丝。” 李红小声说:“其实他能写会画,本来有机会当记者的,可为了让一家人吃饱肚子,他选择去食堂做饭。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听说他又想当记者了,找社长好多次都没答应。”
邓安说:“过去我们是艰苦,一年四季就是馒头就咸菜。现在吃饱没问题,还有肉!”李小虎翻着碗里的大葱问哪有肉。李红把一块白灿灿肥肉挑给他。张浩天和田笑雨暗笑。李小虎四下看看,没地方扔,只好把肥肉埋在粉条里。李红始终笑盈盈地看着张浩天,“西藏缺菜不缺肉,要想法多吃绿色蔬菜保证维生素。”张浩天问他们是怎么来的西藏。邓安说:“我和李红的父母都是‘老西藏’。我父亲是跟着部队进藏的,西藏解放了他就留下来搞建设。母亲是位援藏医生。李红的父亲……”见李红泪光盈盈,邓安摆摆手,“吃饭,不说这些!”
吃完饭三个人没地方去,只好上楼看报。打开高原日报,张浩天再次看见拖着长长蝌蚪尾巴的藏文,还有穿着藏袍的牧区群众,载歌载舞的青年男女,抱着青稞微笑的农民……这时,一个挎着相机的男人推开门一愣,问是不是走错了。张浩天站起来说:“你是林江涛吧?我们是刚分来的大学生。”然后把李小虎和田笑雨介绍给他。林江涛笑道:“早听说记者部要来人,没想到一下来了三个,真是豪华阵容啊!”看他们手中都拿着报纸,林江涛说:“这么快就爱不释手了?”张浩天说:“给我们介绍介绍呗,怎么都是藏文,看不懂!”
林江涛拉过凳子坐下来,“高原日报是自治区一份重要报纸,五六年创刊,前身是一份油印小报。在此之前,西藏从来没有一份自己的报纸,可以说,我们的报纸改写了西藏的历史。现在高原日报改头换面,不断创新发展,已经有了汉、藏文两个版面……”张浩天问是不是全区群众都能看到我们的报纸。林江涛说:“当然,高原日报以国家对西藏的政策、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报道为主,具有浓厚的地方特点和民族特色。我们每年都调整版面内容和形式,越来越受农牧区群众欢迎了!”李小虎摸着林江涛的相机,问什么时候有采访任务。林江涛说:“全区200多万人口却有10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就是马不停蹄也跑不过来,不会有你们闲着的时候……”正说得起劲,洛桑推门进来说带他们去看看宿舍。
下楼时,李红已经在和管理员帮着搬行李了。李小虎嘀咕一句:“看她那张迷彩脸,还自作多情!”李红回身瞪着李小虎,摸了摸陡然又红了一圈的脸,厉声说:“脸上的高原红是我的军功章,知道不!”然后抱着吉他看着张浩天,“是你的吧?没想到你还会弹吉他。太好了,到时把输给编辑部的文艺比赛赢回来!”
管理员把他们带到办公楼后面一排平房,掏出钥匙打开门。宿舍只有十几平米大,除了两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再没别的家具。尽管有思想准备,张浩天还是为这么艰苦的条件感到吃惊。李小虎目扫家徒四壁,问在哪烧水做饭。洛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