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刘敏看见何帅开垦的荒地已绿油油一片,顿时忘了心中的不快。她给补了几次苗才艰难存活的辣椒松松土,又拔掉大葱和四季豆地里的杂草,摘下几片白菜叶去做饭。一走神,青菜就在锅里冒起了青烟。她无心再做,拿起糖纸人望着门前弯弯曲曲的土路和波光粼粼的小河,期盼何帅再次扛着麻袋从山坡下走来。小路空空荡荡,只有那条经常光顾自己寒舍的黑狗不紧不慢走过来。她望望西边,放下糖纸人拿起笔,绵绵不绝地向在阿里的何帅倾诉心中的委屈和思念。可信写好了又不想寄了,她读了一遍放进抽屉。
第二天,刘敏刚踏进办公室秘书就说局长找她。是不是又要被发配到更穷更远的什么地方?刘敏咬咬牙,说发配就发配。没想到次仁见她进来却和风细雨地说:“小刘,来来来,这边坐。”然后诚恳地剖析起自己的错误来,“我昨天态度不好,首先向你道歉。散会后我和其他领导交换了意见,还找你们科长谈了很久。你比喻得很恰当,我们不能把有限的资金像撒胡椒面那样东一把西一把地撒,这的确带不回预期的效益。”
“我只看到问题的表象,至于如何做还说不清。”刘敏说。
“你提出年终对资金运行情况进行评估的提议,我觉得就很好,起码知道我们拨出去的钱花得该不该、值不值,这对我们管好用好财政资金、防范和化解资金风险、提供决策部署都有不可估量的作用。我想以后你要把这项工作担起来,这方面你比我懂得多!”没想到局长和昨天判若两人,一向口齿伶俐的刘敏有些结结巴巴。她说:“我只是在学校学了些理论知识……工作经验还不多……”次仁笑了起来,态度更加温和。他说:“昨晚我可是一夜没睡好啊,过去顺耳的话听多了,遇到批评就不习惯了。我决定不盖办公楼了,尽可能减少不必要的开支,把钱用在雪莲县的经济发展中。”刘敏更加难为情,“是我不该在那样的场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分轻重对领导讲话。”次仁好像并不在意她在讲什么。他把皱巴巴的西服整理了一下,“其实我家也在农村,从小干农活长大。那里的农户年均收入不足百元,生活很艰辛。雪莲县自然条件不好,气候恶劣,灾害频发,农业技术含量又不高,无法形成规模经营。这些年虽然国家年年增加投资,依然摆脱不了贫穷。我这个财政局长很愧疚啊!可除了向国家要钱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局长,以后有下乡的任务你多安排我,尤其是那些条件艰苦,问题复杂的地方我一定要去看看。”刘敏站起来。
“下乡很苦,你又是一个女孩,有的地方我们都受不了,你能行吗?”
“不去看看,你的问题我永远答不上来。还有,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的扶贫款一送到牧民家就被他们花光了。有的买酒喝了,有的把我们送去的小羊羔子也吃了,还有的连明年的种子也不留。这些问题我都要去搞清楚。”
“喔,还想了不少问题,真的爱上我们雪莲了!”
既然主动要求去基层转转,下乡就成了刘敏的家常便饭。学吃糌粑、喝酥油茶、骑马、是她的拦路虎,虽然心里畏惧,也只能硬着头皮一一克服。其实,最难受的是夜晚要和男同事住一个帐篷,脱衣穿裤的事都要在被窝里迅速解决,洗澡换衣更是苦不堪言。有时洗完衣服,内衣内裤无处晾晒,捂在包里直到发霉。夜里,男人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整夜无法安睡。有时他们喝多了,还担心发生意想不到的事。半夜,男人撩起布帘站在帐篷外就撒尿,她要摸黑走出去很远。听见一丁点的风吹草动,提起裤子就往回跑,暗地里不知哭过多少次。后来,为了清理方便她把头发剪得更短了,白天把水喝足晚上基本不起夜,下乡总是带上三套五套衣服换完一次清洗。为了尽快入睡,刘敏还学会了喝酒,同男人对着喝能干半瓶白酒,青稞酒无数,喝得浑身出汗额头发热,倒下就能进入梦乡。
2.
周逸飞的时隐时现让张浩天和田笑雨若即若离,彼此都知道对方心里不好受,可谁也不想先开口。中午,田笑雨去食堂打饭看见张浩天,扭头要走。李小虎拉住她说:“怎么回事嘛,原来我们三个天天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亲如一家,现在你俩怎么连话都不说了?”田笑雨眼泪打转,挣脱开走了。张浩天见菜汤溢出来烫了她的手,心里一疼,想追出去,起身又坐下。李小虎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每回看见李三丝心里都发醋。他就是对我笑一下,或者多打一块肉我都觉得他不怀好意。”张浩天擦掉溅到脸上的油汤,说疑神疑鬼干啥。李小虎说:“不说他了。说说你俩,咋搞的嘛?”张浩天始终不吭。李小虎唠唠叨叨。张浩天说你不说话会死啊。李小虎推开碗去找田笑雨。一问才知道是因为玫瑰花的缘故。
“张浩天给李红送花,还是玫瑰花?”李小虎笑了两声脑子突然“嗡”的一下。原来田笑雨在吃醋,她已经爱上张浩天了。李小虎愣了半天,不知是伤感还是高兴,勉强笑了一下,“还以为我们三个人的友谊会地久天长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蜕化变质了!”田笑雨说:“他既然喜欢我,为什么又给李红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