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就不知道是今夕何夕了。
战争离她们如此远,也如此近。
战鼓争鸣,秦怀宿穿了一身铁甲腰身挺直坐在马上,英姿勃发。他的头发高高束起带着几分不羁。
众人才恍然记起,凶名赫赫的宴王分明也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郎。
沈老将军铁甲铮铮落后半步立于左侧,身后的大军和押送军饷的铁骑有序的成列。
每个人的面前都挂着肃穆又威严的沉重,没人回头看一眼远远拥在最后头的家属亲眷,生怕因为不舍破了视死如归的战意。
围观的人群中传出了压抑的哭声,像是应景般,天空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烟雨朦胧,给整个京城都染上了一层悲壮和寂寥。
秦怀宿抽出了腰间的利剑,他直指苍穹,面容冷峻。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誓死追随宴王殿下!!!”将士扯开嗓子吼起来,他们的声音嘹亮雄壮,似乎在宣泄着什么一般,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悲愤和决绝,似乎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沈老将军紧跟在秦怀宿身后,花白的胡须随风飘扬。
“嗡嗡嗡~“
一匹匹战马在长街之上奔腾而过,在它们的后面,是望不到头的押解军粮的兵将和百姓。沈老将军一手拉住缰绳一手拿着令旗,高高举起,他身后的大军也随着令旗高举而举起,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到了秦怀宿的身上。
秦怀宿的脸色异常平静,似乎没有因为即将面对的战事而感到丝毫的惊慌失措。
他双腿一夹,马匹扬起蹄子,一声长嘶,身体腾空飞起,如同苍鹰展翅翱翔九霄。
“杀!“沈老将军高举令旗大吼一声。
“杀!“百姓齐声呐喊。
“杀!“秦怀宿大喝,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久久难以消散。
看着城墙之下,军民同心的一幕,晋安帝却面色阴沉。同时他也无比庆幸自己做了让秦怀宿远赴关外的决定。
若让他继续成长,必定会成为远儿的心腹大患。
皇后一身凤袍和晋安帝并肩而立。
她心情不错,看着老皇帝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若宴王回来,皇上真的要为他赐婚不成?”
“朕说话自然是一言九鼎。”晋安帝收回看向秦怀宿的视线,被老太监扶着慢慢下了城楼,最后一句话也跟着飘散在了风雨中:“那也得他有命回来……”
姜长宁站在茶楼上眼睛一眨不眨望着阵前领军的男人,直至眼睛酸痛。秦怀宿似有所感的偏了偏头,眼看着就要看到茶楼的方向,却又扭过头,只留了一个背影。
秦怀宿抬起右手向前一挥,声音穿透有力:“出发!”
姜长宁被铁甲的银辉闪的眼睛泛起水意,透过朦胧的视线一直望着大军驶出城门不见踪迹才失魂落 魄的低下了头用手摸了一把脸。
街上的人也纷纷散去,商铺又支起窗栊继续叫卖。雨势不见停,人们纷纷回家避雨,转眼人满为患的街道就空旷了许多。茶楼和酒楼却分外的热闹,百姓还在为宴王此次的出征议论纷纷。
姜长宁的一颗心也随着他一起去了战场。
她戴着帷帽坐在靠窗的位置,听着耳边热烈的讨论,喝完了一杯苦丁茶。
好在这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两盏茶的功夫雨势渐收,阳光竟又透过云层露了出来。
姜长宁从荷包拿出一颗金瓜子放在了桌上,提着裙子下了楼。她环顾四周,桌上都坐满了听书的人。正准备出了酒楼,却不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道身影瘦削又挺拔,腰间别着一把青色的长剑,他正出神的看着窗外的景色,整个人内敛而孤傲像极了上一世差点毁了她清白的剑客。
姜长宁心绪不宁的退后了半步,难道是顾寒?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一世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为什么自己还会看见他?
姜长宁袖中的指尖微微发抖,胸口的刀疤竟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应当是自己看错了,姜长宁紧紧抓着裙子。那一夜的记忆太过痛苦和不堪,她甚至强迫自己去忘记。
她已经许久都没想过上一世发生的事,没想到现如今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背影就让她方寸大乱。
姜长宁大步的出了茶楼。
因着秦怀宿远赴沙场,姜长宁本就心神不宁,这会儿又见到与她回忆中不甚美好的身影,心慌了一下差点被迎面驶来的马车撞到。
马蹄高高扬起,周围响起了抽气声和一声声惊呼。
“姑娘小心——”
好在被人及时的拉了一把,姜长宁的裙角堪堪擦过马车被人救到了安全的地方。
“多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