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尽头是一所依山而建的职业技术学校，平日对市民开放休闲活动场地，因此游泳池与篮球场都人声嘈杂。

    蒋杭坐在山坡树影里看山脚下的灯火，忽然石阶上响起一串脚步声，他转头望去，看见沈苒青出现在台阶下。

    "差点就跟丢了，"沈苒青扶着涂满绿漆的台阶扶手朝他走近，"你怎么这么能跑？"

    蒋杭没有理她，别开脸去看夜景，不发一言。

    沈苒青在离他两三米远的草坪上坐下，关掉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消息提示音--李桐予在看演唱会，疯狂拍摄现场视频分享给她，问她主唱帅不帅。

    "帅是帅，但是你这个月流量要超额了。"沈苒青跑了好几公里，打字都嫌累，直接发语音过去提醒她。

    李桐予回复说："你说的什么，我这边太吵了听不见啊？"

    沈苒青只好输入发送文字：「可以语音转文字，是不是傻？」

    不过很快李桐予又发来消息，问道："你在哪里啊，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沈苒青说：「和邻居家小孩在夜跑锻炼。」

    李桐予发了个野猴子海边奔跑哈哈大笑的表情包过来：「那你跑吧，我不打扰你了。」

    沈苒青切换到通讯录，刚想给纪怡她们打电话告知蒋杭的所在位置，旁边安安静静坐着的"邻居家的小孩"忽然站起身来就走。

    "哎蒋杭，"沈苒青赶上去，使用战略拖延术，问道，"你口渴吗？我请你喝饮料。"

    道路旁就有自动贩售机，她是个行动派，话一说完就噔噔噔跑过去买了两杯冰咖啡。

    蒋杭颇不耐烦，在沈苒青递来咖啡的时候伸手打掉她的手，却不小心把她的手机打落。

    两人正好站在草坪边缘，沈苒青这次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徒手接住手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机在水泥地上磕了一下，穿过老旧排水沟盖板的缝隙，扑通一声掉进了水沟里。

    二人面面相觑，蒋杭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沈苒青说："没事。"她把冰咖啡塞到蒋杭手里，叮嘱他不要乱跑，然后自己跑去找保安帮忙。

    学校的保安帮沈苒青打开排水沟盖板捞出手机，但是手机进水了不能开机，沈苒青问蒋杭有没有带手机，蒋杭反问："上礼拜早自习的时候，你把我的手机没收走了，你难道忘了吗？"

    沈苒青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她也没有表现出多忧虑，仰着头把咖啡喝空，然后捏扁咖啡罐，顺手扔进垃圾桶里，"那你就送我回去吧，你身上有带坐公交车的零钱吧？"

    蒋杭说："想得倒美，要回你自己回。"

    "大半夜的你不回去，要去哪里？睡大街？"

    "要你管。"

    在沈苒青的再三追问下，蒋杭突然又改了主意，主动停下脚步，问沈苒青："你有没有带身份证？"

    沈苒青撒谎没撒圆，下意识后退半步："没有。"

    蒋杭抓住她的手臂："真没有？你口袋里鼓鼓的是装什么，钥匙？"

    沈苒青皱眉："真的没有，你再过来我就要喊了。"

    路灯下有三五个散步的市民，听到沈苒青呼救，纷纷驻足。

    电光火石间，蒋杭伸手把沈苒青拉过来，揽在怀里："你怎么脾气这么大？"

    仿佛是吵架中的男朋友对女朋友无奈又宠溺的语气。

    沈苒青给他抱的这一下抱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口袋里的和钥匙挂在一起的小钱袋就被他轻轻松松掏了出来。

    她飞快地按住蒋杭抓着钱包的手，抬起脸来说："你别太过分。"

    蒋杭一边紧紧搂着她不放，一边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你再乱叫，我就做更过分的事情，明天我们一起上报纸。"说完自己耳朵都红了。

    那道旁的市民果然误会他们是闹别扭的情侣，笑着继续往前走了。

    毕竟体格悬殊，沈苒青扭不过他，只能等周围散步的人走远，这才对蒋杭说："快点放手！"

    蒋杭回过神来，"哦"了一声，松开手让她从自己怀里离开。

    方才情急之下他是搂着沈苒青的肩膀将她带向自己，两个人面对面抱得瓷实，他低头在她耳边说话的时候闻到她头发里的淡淡香气。

    那个时候蒋杭才意识到沈苒青也只不过是还在读书的在校大学生，这半个月来她给他们班级代课，站在讲台上讲课文和卷子，让他总有一种错觉，以为沈苒青和他的母亲是属于同一个标签的。班上还有不学无术的男生在晚自习的时候故意拿着试卷去请教问题，问了半天回来嬉皮笑脸地和同伴说，这新来的漂亮老师身上好香，要站的近才闻得到。

    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也许是侧过脸换个方向趴在课桌上睡觉，对这个话题兴趣缺缺。

    蒋杭的目光落在沈苒青脸上，她刚才好像说了一大堆话，他没听清楚。

    沈苒青耐心有限，想着反正说了也是白说，还不如直接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