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节酸楚　　他臂力过人，画楼又不胖，自然感觉很轻。　　白云归愣了片刻，继而哈哈大笑，笑得自己都有些窒息。　　白云归隔着被子搂住她，好不容易停下去的笑声，又飞扬出来。　　被子里的人，连呼吸都屏住了，身子僵直。　　他一夜无梦。　　下楼时，一家人都围坐在餐厅里吃早饭。　　平日里凭着肌肤娇嫩脂粉不沾的她，今日化了淡妆，重描了眼睛。原本就晶莹双眸越发透亮，堪比夏夜繁星，勾魂夺魄的潋滟。　　瞧见白云归，她熟稔又自然跟他打招呼，丝毫不见昨晚的狼狈。　　“大嫂今天真美……”卢薇儿真心称赞，“你要出门吗？”　　“大嫂你多带点钱……”白云灵叮嘱道，“一般办同乐会，都是筹款！我现在一听到同乐会就头疼。”　　去吴家的路上，李副官感觉她不高兴。　　鲜灵眸子若寒潭寂静。　　“夫人……”李争鸿唤她，“您脸色不太好……”　　李争鸿是说她神态不好，并不是真的指脸色苍白。　　车子驶进吴家花园时，一个穿杏红色粤绣旗袍、披雪狐皮坎肩的年轻女子挽着吴夫人的手臂，在门口迎她。　　和上次相比，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吴夫人第一次见面，便对她颇有好感，听到她这般恭谦，喜欢多了一分，忙说了些客气话，迎了她往宴会大厅而去。　　“别没大没小！”吴夫人佯嗔了这少妇一眼，却透出亲昵，然后给画楼介绍，“这是老三媳妇，还跟娃娃一样不醒事。采妩是老四媳妇的闺名……”　　她含笑跟这三少奶奶说了几句闲话。　　画楼虽然故意堆了高髻，穿了深紫色旗袍，仍是显得稚嫩。她地位却是最高的，一干妇人纷纷上前跟她打招呼，十分热络。　　吴四少奶奶是这次同乐会的主办人，她戴了细长黄金耳坠，明黄色苏绣凤纹旗袍，高挑婀娜，在人群里十分抢眼，似迎春花般俏丽。　　她跟画楼打招呼，也是说多谢她赏脸的话。　　学着西式的宴会，铺着亚麻色桌布的长餐桌摆满酒水、各种小吃。画楼瞟了一眼，小吃有克罗冬、三明治、橄榄、土豆片、计司条；酒水主要是樱甜红葡萄酒与人宛香白葡萄酒，香气浓郁，酸甜可口。　　是替俞州城西天主教堂翻新募捐。　　她不懂募捐的规矩，便让吴夫人先给。她跟着吴夫人给了。后面的人也跟着她给了……　　吴四少奶奶忙里偷闲，端了两杯白葡萄酒，拉着画楼从侧门出了宴会大厅。吴府的后苑，道旁装饰低低雪松，郁郁葱葱，看不出秋日萧肃。　　画楼摇头，轻声道：“我很少出门……”　　将她和画楼归为一类人。　　她见画楼不热心说这些，又忙问她平常在家里做些什么。画楼只说瞎忙，也问她平日做些什么。　　她说起这些，并不是怨怼，而是爽朗玩笑。　　“夫人学不学？我介绍牧师给您认识……”四少奶奶热情道。画楼也是内地来的……　　四少奶奶笑起来：“都一样！夫人，听说督军的姨太太，您亲自给安排小公馆？我婆婆常在嘴边赞您，说我们妯娌有您一半度量，男人也不愁不发达！您真是个贤内助！又事事想着督军……”　　四少奶奶是聪明人，知道她不愿意说姨太太的事情，便连忙打住。　　画楼跟着吴四少奶奶回了大厅。　　画楼对他的神态不喜，第一印象不佳。心中暗叹可惜，四少奶奶这样玲珑开朗的女子，配了这般孔武莽夫。　　“白夫人是稀客啊！”吴时赋挑眉道，“难得请得动您……”　　这话在妇人里激起涟漪。　　一个三旬精明太太上前道：“夫人这话，倒是我们怠慢了您！下个月初八，我们家三小姐出阁，夫人赏脸去喝杯喜酒如何？”　　众妇人都笑起来，纷纷七嘴八舌不甘人后地邀请画楼。　　四少奶奶感激望了画楼一眼，又回眸在丈夫身上瞟了一下，只觉心酸。她不得丈夫喜欢，连婆婆对她也冷淡几分。谋划这次同乐会，婆婆只甩手不管。可是大嫂二嫂三嫂都办过一次，婆婆忙里忙外张罗，还借着公公的名头请了几位夫人来捧场。　　她舔着脸给白督军的夫人下了帖子，三嫂或明或暗说了多少风凉话？　　可是丈夫一回来，就给她的贵人冷遇。若不是白夫人聪颖，只怕丈夫还要说出旁的话来。得罪了白夫人，她的脸又往哪里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