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开的四叶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细风挟着微微潮冷的湿气窜进屋内,昨天的天气还热的人跳脚,今天就骤然降温。
华袖身上还穿着昨晚睡前的那套衣服,一夜的辗转,舒适的棉质衣物被压的皱巴巴的,她伸出手慢慢抚着胸口那处褶皱,歪着身子,空无焦距的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良久,她收回视线,看了眼手下依旧惨不忍睹的衣服,赤着脚下地去了洗手间。
一番梳洗后,她精神稍微好点,穿着女士拖鞋下楼。
开放式阁楼的用餐区明亮而温馨,与外面朦胧的天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一张宽长的红木质餐桌上,摆放着幽雅的鲜花和新鲜的时令水果,跟平日里有些清冷的餐桌不一样,今天,好像来了位陌生客人。
坐在主座的年轻男人眉目艳丽,碧眸潋滟,唇色浅淡,他的袖口一丝不苟的卷起来,正垂眸看着报纸。而在他旁边,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正吐字清晰的用流畅的外国语言跟他汇报着什么。他的表情淡然,偶尔还会开口低声询问几句,然而只有仔细观察才能发现,他的指尖正轻轻摩挲着报纸边角,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他碧色的眼睛眯起来,抬首看去。
华袖正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不那么僵硬,然后若无其事的露出笑容跟他们打个招呼。触上权焕那双笔直看过来的妖异碧眸,要出口的话很没出息的顿了顿。
“早上好!”呸!声音这么大。
“早。”权焕说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让华袖有种这人一大早的,就是为了坐在这看她笑话的错觉。
心里恨恨的,但还是被他看的差点走路同手同脚。
“早上好,”坐在权焕身边的男人这时站起来,对着华袖笑着道,“您就是华袖华小姐?初次见面,我叫聂风。”
“您好,呃,冒昧问一句,您也是华夏人?”
“是的,华小姐不用客气,叫我的名字就好。”
“嗯。”
刚才下楼听到这人满嘴熟稔的外语,华袖还以为这人是外国人,正想要不要用外语来跟他打个招呼,谁知道对方竟然也是华夏人,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亲切感。
聂风的样貌没有权焕那样张扬妍丽,他额头饱满,皮肤是健康的铜色,漆黑的眼眸非常有神,镶着银丝的眼镜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位学识渊博,亲切和善的学者,而且在华袖看来,能在权焕这种嘴毒心狠的男人手下办事,聂风绝对有着自己出色独特的地方。
最主要的是,这人看起来比权焕好相处的多了。
要是跟他打好关系,说不定聂风还能拯救一下她惨绝人寰的外语口语水平。
她喜滋滋的想着,正要跟聂风攀谈几句套套近乎,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权大爷开口了。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是我昨晚……说的话,让你失眠了吗?”
他意味深长的大喘气,让华袖险些将面前玻璃杯里的纯净水泼在他脸上。
这个神经病,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嘴角抽了抽,眼角的余光瞧见权焕正望着她,突然就觉得这世上的事情真是变化无常。
昨晚之前,她将权焕当成洪水猛兽,对他彬彬有礼,比之寻常的陌生人都生疏,可是现在,她扪心自问,从前那种敌视和防备的态度,已经不知不觉被他消减了。
其实,昨晚华袖差点就被权焕变态的行为逼疯了,可是她问——权焕,你是不是喜欢我?他怎么回答的?哦对,他的脸色那样难看,可是听到这句话后,他竟然笑了。
她当时满头满脸的冷汗,站在原地,气的浑身发抖。看到他笑的时候,她甚至想,要是有一把刀就好了,她一定毫不犹豫的捅进他身体里,让他也尝尝那种被人肆意玩弄的感觉。她颤栗着将自己的臆想付出行动时,他蓦地扣着她的手腕,将她抱住。
又来了!又来了!
她是这么厌烦又愤怒的想着的,可是他钢铁一样结实的双臂紧紧扣着她,似嘲非嘲的低喃道:“你知道的,华袖,你一定知道,你心里很得意是不是?因为不管你做出什么事,我都会护佑你,原谅你。我每天晚上像个傻子一样站在你房间前,你也知道的对不对?你为什么不锁门呢?你就是想让我进来看看你呀,我真的进来了,你却不高兴了,因为我吻你了。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你在我面前摆出那样的姿势,就算不是为了诱惑我,我也会觉得你是故意的……”
“谁说你傻呢?在这之前,你就知道了吧?你总觉得我太残忍,恨不得远离我,可是你有很多机会能远离这一切的,但是你没有,你一面觉得摆在眼前的东西太让人难以接受,一面又克制不住心里的好奇。每走一步,你都在审视时度,你怕你抽不了身,你怕你泥足深陷,你害怕知道一向漠视你的家人们,其实是真的在出卖你。”他安慰似的抚摸她的长发,察觉到她的身体抖的厉害,他碧色的眼睛在灯光黯淡的卧室里亮的有些吓人。
“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下定决心要知道真相?你现在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