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一个时辰忙下来,总算是完事了。入画关切的上前,温柔的用自己的粉红汗巾子给少爷擦汗,朱祐桓笑着任由小丫头忙乎,说道:“去灶房看看,端上两碗嘎饭过来,煮一碗肉汤,最好再来一壶水酒。”
李慧莲娇滴滴的应承一声,带着其她人抱着镜子转身回去,朱祐桓朝老汉说道:“等用过了饭,再算钱。”
谁知老人家心里感动,不觉眼中扑簌簌的流下泪来,哭道:“不瞒哥哥说,老汉今年痴长六十岁,膝下有一子一女,儿子二十二岁尚未娶妻,专一浪游,不干正事。俺唯有日日出门赚钱养活全家。唉!儿子不守本分,常与街上的捣子耍钱,有一日惹了祸,同栓到守备府当土贼似地打了二十大棍,归来把他娘的裙袄都去当了还钱,老伴为此气的一场病,打了寒,睡在炕上半个多月。俺忙里忙外的使不出时间,小女懂事,跑出去给她娘买药,谁知一去就没了踪影,呜呜!”
朱祐桓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一言不发,静静的听着。
老人抬手抹了下眼泪,又哭道:“儿子见亲妹妹一宿不归家,顿时急了,他平日认得些三教九流,一打听就得了准信,小女听说宏光司施舍药材就跑了去,哪知进了庙里就再没出来。儿子去要人,竟被那些和尚打的一身伤,眼瞅着躺在家中就要咽气了。”
入画听的伤心,眼泪默默流下,难过的转过身去,朱祐桓依然皱眉不开口,附近邻居家的一个男人讥笑道:“好一个老油嘴,这套说辞俺听得多的,哪个沿街卖货的不是这么说?”
“是啊!那总是来卖珠翠的老王头,逮到个陌生的奶奶就哭,什么五十五岁,男女花儿没有,老婆子打了寒就馋腊肉吃,大爷您可千万别信。”又有一个妇人上前提醒。
老人急了,当场赌誓:“俺若有一句虚言,就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先吃饭吧,此事不管真假,我也管不了。”朱祐桓缓缓站起,见来喜端着满满冒了尖的饭菜跑出来,吩咐道:“一会儿算好银钱,一文钱都不许少。”
老人眼巴巴瞅着贵人离去,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其他邻居见朱祐桓听劝,纷纷心满意足的散去不提。
书房内,朱祐桓捧着本书,书案一角放置的香炉冒着幽幽红光,不时升起丝丝白雾,院子外天色变得阴沉沉的,梧桐树被北风吹的阵阵摇摆,从院外随风飘落的枫叶大红似血,厚厚的铺满一地。
一阵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李山泰急匆匆的捂着头跑进来,被风吹的很是狼狈,披头散发的说道:“六爷,今日万吉召见锦衣卫大小官员,当众打了周千户三十军棍,连带着一名百户,两个总旗,十几个小旗都挨了打。”
“哦。”朱祐桓缓缓放下古籍,冷笑道:“这是杀鸡儆猴呢,周千户怎么回事?不是提前通知了吗?”
“这。”李山泰不知此事,顿时回不上话来,他心里哀叹,此刻方知自家少爷和那万千户不对付,一场美梦转眼间就要落空了。
朱祐桓心里纳闷,周千户和云老虎乃是连襟,昨晚通知他们最近行事谨慎些,谁知还是有人替自己背了黑锅,看来云老虎倒是听话,装病躲过一劫。
自己身份特殊,除非是得了帝王的暗示,在这济南城,根本没人敢动分毫。
万吉盛气凌人的赶到济南,他家掌管着锦衣卫,必定掌握了些信息,按照这些豪门少爷的脾气,今晚会面,肯定要当众落了自己的脸面才甘心,白天拿最亲近自己的朋友开刀,最方便的就是选择锦衣卫下手了。
忽然又是一阵脚步声,来贵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叫道:“大事不好了,江巡抚被锦衣卫下了大牢,罪名是不经请旨而私自挪用官粮赈济百姓。”
“看来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哦。”朱祐桓大步走出书房,任由冷风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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