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城南边儿,有一座占地面积非常广的四合院,门口的一对儿大石狮子左雄右雌,雕刻得极为精美,栩栩如生的。百姓惯常把这么大的复式四合院称作‘大宅门’,光是看那油黑大门和两旁红油黑字的对联,都能想到里头该是何等气派。
传闻当年有个王爷将这里当做了别院,夏天偶尔来这里避暑。可惜后来王爷犯了错,给贬为平民,这院子被一扫而空,之后便一直搁置着。
如今这大宅门要有新主人了,里里外外光倒腾那些家居摆设就小半月,可见是来了什么大人物。不时有好事儿的到大门口去探头探尾,可惜都给哄走了,末了也没从那些军爷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直到有一天,天刚蒙蒙亮就响起了挂鞭和礼炮,邻里们才知道原来这儿真的来了大官。听闻还不止一位,且都是战场上响当当的人物。
人家敲锣打鼓的折腾了足有两个时辰,看热闹的小孩儿多半得了门口奶奶们给的银钱,个个忍着冻都围着不舍得走。听说是里头有位奶奶怀了孩子,人家图吉利,所以只要冲着大门里喊句‘小祖宗吉祥’,就能轻松得仨铜板儿。不少大人也跃跃欲试的,可惜人家说小孩子干净,大人可不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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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第二年夏天,此时四合院的正屋大厅里,偌大的圆桌之上,三个围坐着的男人神情各异。精美的欧式座钟不知疲惫的摆动着钟摆,给仿若快要凝结了的空气增添了一丝活力。
冯金元本就是三人当中生得最好的,他如今满面荣光的端坐着,更显得陈源脸上乌云暗沉。潘志安则是单手擎着茶杯,老神在在的看着陈源何时炸毛。
“哼,你冯师长得了宝贝孙女可真是天塌下来都不是事儿了。这把我们仨圈到北京的四合院儿里,还安排我们到学校去学习,我看保不齐哪天就给你的师长给下喽!”陈源到底是沉不住了,一张嘴满是怨气,几万人的队伍就这么交上去了,让他装大度说不在意,他可做不到!
“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你就别像个娘们儿似的叽叽歪歪的了,我师长下了怎么地?只要还让我当个兵,我就毫无怨言!对了,你可甭给我到外头浑说去,让人家扣了什么高帽子,有你好受的!”冯金元说完就横了潘志安一眼,心说你个最会做思想工作的,怎么这时候没动静了。
潘志安接收到信号,放下茶杯咂了咂嘴,话还没出口先笑了笑,边笑边拍了拍陈源的肩膀。本是义愤填膺的陈源硬是被潘志安给笑得糊涂了,不觉也跟着笑出了声:“你这老小子别是得了老年痴呆了,咱的命根子都给交出去了,怎么还笑得跟得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似的?”
“以后是太平盛世了,你攥着那几万的兄弟干啥?知道我的毕业论文什么方向吗?谈纵深防御,谈国土安全...知道咱冯师长什么方向吗?谈中国人的志气,谈卫国精神!要说我为什么笑得这么得意...咱现在可是在皇城根儿了,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你以为这么大的四合院是一般人想进就进得来的?”
陈源心里也晓得是这么个道理,如今被一语点破,似是真的没有刚才那么郁闷了。其实他也不是思想觉悟跟不上去,只是有些管不住这脾气。怪不得他当了一辈子冲到最前线的,而人家两个人,一个是师长,一个是政委。
“师长,我看你那孙女一身灵气,将来一定了不得,不如就便宜了我家大孙子?”
也怨不得潘志安眼馋,他家几辈都是男孩,陈源那头也是,冯家如今好容易得了个女娃,大伙儿都是稀罕得要命。
“得得得,儿女那一辈儿就是我们老两口跟着瞎掺和...都不知道心里现在跟咱还有没有怨气呢,你可少打我宝贝孙女的主意啊...嗯,我这孙女的小名就叫元宝吧!哈哈哈哈!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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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北京,中午的太阳已经有些狠毒了。咱们的女主此时正值七岁童龄,头上一边儿梳了一个羊角辫,圆圆的小脸蛋儿被晒得粉红粉红的。她扯着裙摆,在花园里忘我的来回游荡,即便额角已然开始往下滴汗珠,雪白的纱裙染上了五颜六色的花粉,仍是乐此不疲的蹦跳着。
“少奶奶,您看日头这么毒...这小祖宗玩儿得正欢,咱几个真是劝不住啊!”
徐明娟是宅子里的老人,最是懂得轻重缓急,心知如果孩子这么皮下去,不管有没有晒伤或是中暑了,跟着的俏儿都少不得老夫人的怪罪,于是赶紧进屋把能降住孩子的少奶奶给找了来。
只有到了她这个岁数,才能体会到对隔辈孩子的疼爱有多么发自肺腑,那真是比对自己亲生孩子要高了好几个等级呢。这宅子里的小丫头们虽然能装模作样的也把孩子捧到心尖儿似的,真到了真章就能看出哪个是真情哪个是假意了。估摸着俏儿心思也不过十几分钟的事儿,孩子不能有大碍才听之任之,可见她平日再是伶俐,也还是没能精细到各处,回头她还得去说一嘴才是。
“娟姐,孩子今天劲头这么足,又是为了哪出啊?”黎海瑶深知自家闺女的心性,俯身至徐明娟跟前轻声问了一嘴,果见她一脸神秘的也往自己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