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客商听闻其名都想要一窥其貌,是以说小店多半客人,都是因老板娘一人而来。
“楚娘子此言差矣,你又没问你这伙计自己的想法,怎能替他做决定。”
说话的是单独坐在一处的痞子,他在本地多游手好闲,但每次来这里显得很规矩,至少在邱少鹄眼里是个从不欠账的合格客人。
“考取功名,虽可一步登天,但也终究被限制在了那一个皇城里,做皇帝老儿的奴仆,又哪里有闯荡四方来的逍遥自在。世界大千,若不自己亲眼去看看,岂不一生无趣。若是运气好,能找到那传说中的世外仙岛,更是皇上都求不来的逍遥。”
痞子摇头晃脑,对自己一番高谈阔论很是得意。
四下人里都在起哄,纷纷要邱少鹄说自己的看法。邱少鹄还没答话,打从外面就又进来一个人影,人未到,声已至,大声嚷嚷着:“给我开个上等客房,明天我要去做大生意!”
“呦,这不是李老板吗,又是碰到那尊财神了,客房要多少有多少,让我这伙计带你过去。”楚结芸示意邱少鹄,年轻人立刻赶上,接过李老板的大包小裹,向着二楼走去。
突如其来的人将大家的话题打断,一时让人好生无趣。不过很快,就有人招呼着老板娘陪他们喝酒,其余食客也纷纷起哄,欢笑声再度显现。楚娘子一面应付着他们,一边不时待客之道,可以说游刃有余。邱少鹄不久也从二楼下来,听到有人叫他添酒,又忙不迭去帮忙。
喧嚣中,夜渐深。
已过亥时四刻,酒客走了大半。客栈快要打烊,只剩下寥寥几人还在这里。屋外雨落如涛,似乎外海有大风刮来,渐成暴雨之势。
说书人一拍响木,说完了最后一段故事。收起了折扇,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起身就要离开。
“有劳先生了,这是今日的分账。”楚结芸从今日账目中取出钱交给了说书人,这是对方应得的报酬。说书人接过几块碎银子,掂量了一下,也没看一眼,直接顺手揣在了自己的口袋,拿着自己的东西走出门外,消失在了茫茫夜幕雨后。
“还有你的,这是今日的工钱。”又有几枚铜板交给了一旁记账的邱少鹄,邱少鹄拿过来一查,不多不少,正好十文,不由得自言自语:“才够吃一天烧饼。”
“哈哈哈,小邱,你就知足吧。”留下不多的几个客人里,现在说话的这位明显喝高了,带着醉意毫无顾忌地说:“二十多年前朝廷南渡,把旧都和北边大好河山都扔给了定国陶家和律州蛮奴,落得只能在康京关起门来称帝的下场。但对你,这要走的路途就少了一半,盘缠也就能少准备了一半,你说,这还不算好事?”
客人借着酒劲,越说越大声,空旷的大堂里,谁都听得到。
正说得起劲,冷不防一道锐风铺面,带着沉重的声势。猝不及防,客人仰面倒在了椅子下,捂着嘴血流不止,地上陶瓷碗的碎片中,两颗折断的门牙清晰可见。
“胡言乱语,该打!”一个高瘦汉子坐在不远正中的桌子上,面前却少了一个碗。对面坐着一个褴褛女子,却是一只手用链子绑着,不敢抬头。
汉子看似消瘦,筋骨却从皮下节节暴起,一副精壮有力。脸型四四方方,皮肤黝黑,活像一块玄武岩雕琢出来的相貌,而在侧脸到脖子的地方,赫然还有一道不小的刀疤。
看样子,这汉子是个卸甲的军士,也曾不知经历过多少血战。
眼看着客人狼狈爬起,军士盯着人家,冷冷说:“将士在前线征战,不是为了给你这种人在后面嚼舌根的!律州蛮夷凶残嗜血,北方陶贼狡诈背叛,就算我等力战不敌,但失去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士兵流干了最后一滴血,才无奈丢下。没有我等浴血,也没有你这安宁的半壁江山!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我饶得你,我死去的那些弟兄半夜也会找你索命!”
军士这番话,带着无形的摄人气息,让人不寒而栗。那酒客立刻酒醒了大半,再也不敢和对方对视,马上起身连滚带爬地走了。
“哼,浴血奋战、力战不敌,说的真是好听。”却在此时,有另一道声音敢触那军士的眉头。
靠着门口一张桌子,坐着一个新来的工匠。他是路过这一小城找活干,锤、锯等家伙就放在地上,只是硕大的锤头和他粗糙的大手一比,都要显得小上许多。
听到了军士的话,工匠放下了酒碗,冷笑着说:“我给军队也干过活,单单替他们打一把刀,三斤的铁就能给我克扣一斤八,还不如我的柴刀好用!军队不好好打仗,天天研究着钻营取巧之事,活该一败涂地。要是边军有你说的一半拼命,现在律州朗国的战舰,也不会整天在外海,让我们这些活在海边的人也跟着提心吊胆。我看你的那些弟兄,真是泉下有知,也该是先来找你!”
冷厉的话语,伴随着外面响亮的雨声,如同千军万马在冲击嘶吼。两个人彼此怒视,分毫不让。
“哎呀,这雨可太大了,老板娘,借你这避一下雨,再给我温一碗……”一个小贩挑着扁担,慌忙跑进屋内。才踏入一步,就感觉大堂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