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被吓了一跳,回神后便蹲下身去收拾,此时,门外偷听的人也赶紧往前厅去报告。
又这样过了两个时辰,终于门响了,广平郡王妃从外间走进来,见了陈盈姝,不屑道:“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她和韩国夫人以为虏了陈盈姝来,崔乾陵或可就范,谁知毫无办法,方才接到消息,韩国夫人气急了,缓和后只能妥协,拿着崔家的名贴往宰相府去了。
她看了看床上的崔乾陵,叹了口气,坐到床头,盈姝起身往外间去。
隐隐听到房内传来说话声,半晌,崔氏才唤盈姝进去,“阿陵眼下伤势严重,你留下照顾他,裴府那边我会传话过去。”
盈姝刚想要说话,就看到崔乾陵目光转过来,心下不忍,点了点头。
崔小郡公总算要用膳了,一时崔府忙了起来,膳房里想着花样做些易克化的东西,很快崔乾陵房内就摆了几十样,侍女端着碗要给崔乾陵喂,他却偏头不吃。
“崔乾陵,你方才说了要吃的。”盈姝道。
“不想吃了。”
盈姝气闷,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她端过一碗熬得软烂的肉粥,就往他嘴里喂,谁知他竟配合的张开嘴咽了下去。
“这么饿了,还挑三拣四。”盈姝顺势将碗递给侍女,让她继续喂,可转眼一看,那人又把头转到里面去了。
侍女瞧着盈姝,眼露乞求,盈姝才意识到崔乾陵原来是想她亲自给他喂,于是,她舀了满满一大勺,递到他嘴边。
“吃!”
崔乾陵转头,顺从的张开了嘴,可那勺肉粥太多,流了部分顺着下巴滑到脖颈去了,盈姝想着等会儿让侍女来处理,可崔乾陵又闹脾气了。
“脖子不舒服,你给我擦了。”
盈姝只好拿了帕子给他擦,再不敢给他喂那么多,只一小勺的给他喂,好不容易才将一碗粥见了底。
此时,大夫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见吃了东西,便来替他治背上的伤,盈姝想躲开,可此时房里竟只剩她一个,那大夫要将崔乾陵翻个身,盈姝不得不搭把手。
背一翻过来,才见伤势严重,有部分衣服已经被血水粘在了背上,大夫拿了剪子将中衣剪开,盈姝就见那背上纵横交错,新伤旧伤混在一处儿,触目惊心。
她慌乱的躲开眼,不忍再看,等到大夫上完药,缠了伤口离开后她才上前。
“你背上怎么回事儿?”
崔乾陵闷闷道:“被我父亲打了。”
“杨国忠的事儿?”
“嗯。”
陈盈姝愧疚起来,崔乾陵落到这样的下场,有她的原因,她耐心的给他喂药,“我看你,还有旧伤,也是你父亲打的?”
崔乾陵看了看盈姝,将最后一口药喝下,无奈道:“那是被圣人打的。”
盈姝搁了碗,见他状态不错,便笑道:“你这是活该,谁让你这么无法无天,也该被圣人教训教训。”
崔乾陵除了幼时不得宠时被父亲崔荀打过几次,自从姑母进了宫,母亲得了宠,谁还敢动他?ωωω.ΧしεωēN.CoM
那伤口若不是上次盈姝离开长安,他一时情急,关了十二城门,怎么会被宫里的禁卫打成那样?不过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说出来倒是又要让陈盈姝嘲笑了。
“我若是不无法无天,人人都会欺负我。”他嘟哝道。
盈姝笑道:“谁敢欺负你?”
崔乾陵叹了口气,因着病势和伤势,整个人没了那股戾气,倒柔和了不少。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崔乾佑吗?”
春明门外,崔乾陵虐杀崔乾佑的事儿,是陈盈姝与崔乾陵反目的原因,也让盈姝第一次意识到人命在这些权贵中不值一提,她一直提醒自己不要想这事儿,可今日崔乾陵自己提了出来。
崔乾陵见她不答,自顾自道:“幼时我母亲不得宠,父亲只喜欢崔乾佑和他那个娘,他有的一切我都没有,父亲每次外出给他带蹴鞠、蝈蝈、老鹰……我只能看着,等到他玩腻了,坏了才丢给我。所以我讨厌他!”
这世上大概没有无缘无故的恶意,盈姝想到门口那两排小玩意儿,原来便是崔乾陵这样执拗蛮横的根源。
“但你后来得到了补偿,这世上有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曾得到。”盈姝道。
崔乾陵听了,笑起来,他当然知道,也是那时他才懂得权力的重要性,懂得人应该骄傲肆意的活着。
“谁想要补偿呢?我想要的是公平,越无耻无赖的人,越能得到尊重。”
“不是尊重,是害怕。”盈姝纠正道。
“那也差不多。”崔乾陵嘟囔着。
连着两日,陈盈姝都在期待着,终于在流放前一日,传来了改判的消息,赵谨言由流放北境,改为了削除身份,剥夺官位,罚入下等禁卫。
盈姝松了口气,这比她想象的结果好了很多,犯了那样的事,怎么可能会毫发无伤呢!
崔乾陵经过两日的休养,身体恢复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