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城墙连绵数里,夏日的夜晚,空气中本该弥漫着花香,可遭受战乱的长安,处处都是破败摧残后的痕迹,城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围着黑甲军。
树丛里,躲着一个黑影,借着傍晚的霞光,目光灼灼盯着城门,那里有几具身体正在摇荡,待看清了样貌,他闭了闭眼,蛰伏下去,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他没能早到一日?
自来教养他的舅舅赵琚,同他一道长大的赵云昭赵云烨,此刻如同破布一样吊在墙下,他从没有此刻感到这样的无力!
往日繁华的长安城,此刻望去犹如陷入泥沼。玄宗皇帝为何弃城而逃?赵家留下来了,那其他人呢?陈盈姝是否还在城里?李琳和吉安县主是否还活着?
没有谁告诉他答案,他目光盯着官道,等待着机会,若是传言不错,安禄山的车队马上便要入京,或许抓住安禄山便是最后的机会!
他握紧手上的剑,多日以来的奔波疲倦抵不住内心的绝望,他不敢细想,若她还在城里,将何等的无助。
半个时辰后,一队人马朝着春明门而来,其中还有一辆八驾的马车,黄色的帷幔将里面遮得严严实实,偶尔传出轻笑声,软糯清甜,同四周战乱后的萧条格格不入。
马车行到山谷下,突然一阵劲风,一支箭如流星,穿过人群,直直朝着马车而去。
“啊!”
“保护陛下!”
马车内安禄山吓得一把拉过身旁的美人抵在身前,下一刻,箭矢穿胸而过,美人香消玉殒。
他大口喘着粗气,惊道:“护驾!”
霎时马车便被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随后万箭齐发,朝着四周扫射,抬头四顾,山崖上除了摇晃的树枝,再不见其他。
安庆绪立刻吩咐人去寻,不见尸体誓不罢休,没等他们去寻,那人已经出来了,一身黑衣,身姿矫健,刹那间便到了马车附近,安禄山掀开帘子,血沫喷到脸上,他的目光在黑衣人眉眼一扫,叫道:“快杀了他,赏金万两!”
“封四品骠骑将军!”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士兵们不要命的打起来,一人终是难敌,很快身上便带了伤。
安庆绪一喜,长枪一挑,那人衣服破了一大个口子,很快颜色变深,血液渗出来。
正当众人觉得要将此人拿下之时,不知从哪里飞出几匹快马,冲开了人群,将那人带到马上,很快消失在当场……
“派人去追!”安禄山大怒,那人的眉眼他怎会忘记,分明就是之前在长安城外射杀他的那一个,没想到他如今打下了长安,竟然还是拿他没办法。
安庆绪见那几人身手敏捷,知道多半会无功而返,可瞧安禄山被吓破了胆的样子,他自然对这伙人好奇。
此时,一旁的山坡上,几十人的精骑正关注着山道上的情形,“王爷,可要告诉世子?”
李琳沉着眸子,赵谨言方才的所作所为让他大为失望,他没想到这个他寄予厚望的儿子,会在这种时候铤而走险,选择刺杀安禄山,遂淡淡道:“先瞒着他吧!”
他今日等在这里可不是为了赵谨言,他派人去拦路传话,半刻钟后便传来动静。
安禄山在安庆绪同几十名士兵的护卫下,迈步进了林子,此刻天已经黑沉,风吹得树枝刷刷作响。
“大燕皇帝,别来无恙。”
安禄山看着眼前人,一身黑衣,头戴帷幔,面带怀疑。
这人从十年前,他还在张守珪底下当副将时,便联系上他,可这么多年了,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这个人和方才刺杀他的那个黑衣人可是一伙?
可这人一步步引着他攀附贵妃,到幽州任职,以至于成为三镇节度使,那之后便没了联系,谁知去年突然联系他,一针见血的指出他想谋反的念头,他被人抓住把柄,只好暂时虚以委蛇,如今也该是解开谜团的时候了。
“阁下藏头露尾十多年,眼下看来是到了不得不揭开身份的时候了吧!”安禄山笑道。
黑衣人听他语气,嘲讽道:“陛下何尝不是忍辱负重十多年呢,如今得偿所愿,却不愿拉一把旧人。”
“噢,所以你恼羞成怒,派人刺杀于我?”
黑衣人听了,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若要杀你,大概不会等到现在了。”
安禄山听了,他这话倒是不错,他能有今日,是在半年前想都不敢想的。
不过就算不是他,这人突然冒出来,难不成会以为他还像之前那样忌惮所谓的秘密,历史是胜利者写得,玄宗皇帝被他逼得仓皇出逃,他入主长安,他安禄山就是胜利者。
“那你是打算干什么呢”
黑衣人知道他不过探听他的口风,无非想知道他的身份,他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皇帝已经带着人往蜀地跑了,你若是能追上,这大唐天下才能真正改成大燕啊”
安禄山听了,更加怀疑起眼前人的身份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