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东城一处规模不大的三进院落,朱红色的大门悬着一块匾额,上题“温府”二字。
此处便是时任礼部右侍郎温体仁的住处。
刚刚换上便袍的温体仁端坐于书案前,对近前站着的温府老管家冯贵询问道:“你是说今天晌午黄、施、张、李四位阁老府上的管事一同去了正阳门?你可看仔细了?”
“绝对错不了!按照您的吩咐今儿一早小人就到了正阳门候着。黄、施、张、李四位阁老府上的管事小人都认得。”管家冯贵微弓着身子,低声回话:“小人看的真真切切,四位阁老府上的管事是午时结伴到了正阳门的报备点。”
“一同到的,看来这是事先约定好了的.......”温体仁皱眉思索,喃喃自语:“这几个老家伙的动作倒是比预料之中的快了不少。”
“不过也难怪,四人当初都是依附魏忠贤才得以入的阁。现在皇上前罪不论,这几人自然要抓点紧站出来为皇上推行新政做个表率。”
冯贵看了看喃喃自语的温体仁,小声又道:“老爷,今儿一天正阳门稀稀拉拉根本就没几个人去报备点登记报备的。”
“小人专门计算了一下,截至下午酉时进入报备点的也就二十九人而已。”
温体仁闻言,若有所思道:“哦?今儿一天时间才去了二十九人?”
“这人数可是够少的.......”
“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下午去的,也就是黄、施、张、李四位阁老府中管事离开之后的时间.....”冯贵补充道:“在四位阁老派人去之前,一个早上正阳门报备点只进去了六位报备之人。”
温体仁点了点头,倒是不感稀奇:“等着吧,既然内阁都已经带了头了,明日开始正阳门肯定会热闹起来的。”
“那小人明日一早再去正阳门候观?”
“不必了,正阳门那就不用再盯着了。”温体仁摇头道:“这几天让你在正阳门候着就是想看看内阁的那四位什么时候动。只有他们动了,一些事情老爷我才好往下进行。”
温体仁言毕,随手指了指书案上的笔墨处。
冯贵随即会意,快步走至近前拿起桌案上的砚滴往砚台里注入了少量清水,随后麻利地拿起墨条开始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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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研好墨的冯贵已经退出了书房。
独坐于书案前的温体仁右手执笔,看着面前的空白奏本静静出神。
当得知今天黄、施、张、李四位阁臣已经派人去了正阳门报备点后,他就知道是自己该上奏疏的时候了。
自从皇帝于朝会之上毫无保留的将大明官场上的贪腐内幕揭开之后,北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都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
即使皇帝圣言已下,赦免百官贪腐前罪,责令在京官员限期上缴例数之外脏银者皆免其罪。
但是,如此不堪内幕被皇帝当众揭开还是让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心中充满了忐忑。
特别是追缴赃款的圣旨下达之后,紧接着锦衣卫又公布了一个“年例”、“事例”、“馈赠”例数标准,让百官以此数为标准结合自身情形报备上缴例数之外的不当之财。
这份开列的例数标准与实际的惯例之数可以说是分毫不差!
只要稍微深想一下,便可以得出一个让文武百官们寝食难安的结论:皇帝连这种隐秘都掌握的一清二楚,那么京城大小官员的真实家底皇帝会不知道吗?
这种情形下,本身就不干净的文武百官们心里自然是五味杂谈各有心事。
不过,即使如此这其中还是免不了有那些依旧抱着一丝侥幸之心要财不要命的守财奴准备在上报脏银的时候以少报虚报的方式冒险蒙混。
温体仁已经想到了这些人的下场。WwW.ΧLwEй.coΜ
他断定:皇帝绝不会在期限之内揭穿这些人的嘴脸。
但期限一过,也就是这些弄虚作假之人的人头落地之时!
皇帝既然要推行新政自然需要杀人以立威。
这些看不透事、掌握不清风向的官员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当日那场注定要被载入史册的朝会之后,温体仁便第一时间做出了准确的判断:高薪养廉之法势在必行,此次皇帝整肃吏治之决心可谓是空前绝后。
而温体仁,这个明末历史上有名的大奸臣。
却是现如今整个北京城之内唯一一个没有因为上缴脏银之事而心烦的在京官员。
为什么?
因为温体仁在经济方面没有任何把柄,他府中所有银钱都经得起查也不怕查!
为官多年,温体仁真正做到了不贪污不受贿,不取一钱.......
因为温体仁并不是一个贪财之人,他所贪的是一个“权”字!
虽然大明朝官俸微薄,可家境本就尚算殷实的温体仁倒不至于为了官场上的频繁应酬而去“被迫”贪污纳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