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心思在这方面显得简单,简单得有些可爱。
安瑟提竿的动作微微顿住,他看了眼专心致志钓鱼的希塔娜,眼神稍微柔和了一些。
“把项圈摘下来吧。”他突然说。
希塔娜愣了愣,对此却没有任何喜色,反而警惕至极地握住项圈:“你要干嘛?打算电死我?”
“因为接下来,我要和你平等对话。”安瑟的视线重新落回鱼塘,“我说过了,那个项圈只是为了训练你,而不是你的束缚,当你真正成熟了,我就不会再用这种不平等的方式对你进行惩罚,和……嗯,侮辱。”
“哈,原来你也知道这是侮辱啊?”
被电了这么多天的怨念终于爆发出来,饶是今天冷静不少,希塔娜也还是忍不住嘲讽道:“我还以为海德拉阁下是把电人当成打招唔唔唔唔!”
“……希塔娜,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安瑟深深叹息,他并未养过宠物,但却能够在此刻理解养狗的人时而温馨,时而狂怒的分裂情绪。
“你现在受到的侮辱,都是你自找的,这段时间,你该明白我对你到底有多么宽容。”
“现在——”
在哗啦水声中成功再次钓起一条鱼的安瑟,转头看向希塔娜,语气耐心平和:“你到底是要继续带着项圈听我说教,还是要跟我平等对话?”
希塔娜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阴沉着脸把项圈摘下来,狠狠丢到地上。
——要不是她知道自己待会儿还要戴上,起码得再踩上两脚。
“在我给你的这次考验中,你觉得最重要的是什么?”安瑟不再继续垂钓,而是收起杆子,站到希塔娜身后,看她钓鱼。
“……还能有什么,看好你不让你出手啊?”
希塔娜闷声闷气地回答。
“看好我?你确定自己能看好我吗?”安瑟忍不住笑起来,“难道你阻止我动手的方式,是想办法提前制服我?这会不会太可笑了点,希塔娜。”
“那我该干嘛!我跟着你一路过来,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个狗屁子爵为什么被人暗杀,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他,你让我做什么?”
希塔娜小姐极其愤怒地发表了一番,极具逻辑的言论。
然后,安瑟用更有逻辑,简短强力的言论予以回应: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呢?”
“……”
希塔娜愣住了。
“我,这,你……”
她手里的鱼竿抖了抖,差点咬钩的鱼儿慌忙逃逸。
“你喜欢跟我说些毫无营养的话,问些没什么意义的问题。”
安瑟低头看着那头漂亮的雪色短发,轻笑道:“但哪怕你的问题再无意义,我有表示过拒绝回答吗?除了昨晚,因为那是你自己说不要的。”
希塔娜说不出话了。
好像……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这时,直到这时,希塔娜才隐约觉察到安瑟倾注在她身上的,除了额外宽容以外的,别的东西。
那就是非比寻常的耐心。
他从来不会拒绝回答自己的问题,哪怕有时候的问题弱智到她自己都觉得尴尬。
而在这样的从不拒绝上,安瑟也从不说谎。
女孩咬了咬嘴唇,手指有些焦躁不安地卷了卷发丝:“那,那你,我是说,海德拉……阁下,你能……告诉我吗?”
“当然。”安瑟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可以从头给你说起。”
“先从最表象的开始——你好奇为什么会有人要杀那两名子爵,对吗?”
“……嗯。”
“很简单,因为有人要用他们来对付我。”
希塔娜的心有一半不在钓鱼上了:“杀他们,怎么对付你。你跟他们很熟吗?”
“算不上特别熟。”安瑟耸了耸肩,“只是拜托他们刺杀过我而已。”
“……”
可怜的女孩被这轻飘飘的话语再度冲击到了,这一次,她脑海中未能连接起来的灵光瞬间完成了迸发。
“你……”她当场惊叫起来,“那天的刺杀,是你安排的?!”
“很难理解吗?”
“废话,谁会叫人来刺杀自己啊!”
“那你觉得一场刺杀会带来什么,只会带来死亡吗?”
安瑟反问:“战争结束后带去的只有毁灭和伤痛?那只是文学家与剧作家们的阐释,亲爱的希塔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