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倚在棕纹软榻上的女人伸手拧下一小串葡萄，葡萄个大饱满，晶莹剔透，顺着细杆往上，是鲜红润亮的指甲盖、蜜色细腻的肩臂，以及弯在锁骨脸颊的大波浪头发。

    它慢悠悠地把葡萄送到嘴边，一口一个，时不时抬眼冲左对面的正'叽里咕噜'的男人应声几句，示意它在认真听讲。

    “我记得上回来，你这正殿上的摆设也是这几样吧？”

    男人的黑眼珠子从大殿的一头逡巡到另一头，从花纹繁复的地毯，到两旁金灿灿的桌椅，再到置物架上不菲的器皿，最后定格在女人身边一堆小意服侍的仆人身上。

    左四右四，连捏腿锤肩的仆人的样子也没变。

    “不老说妄宫掌管野心吗？这么多年，也不见你的宫面积扩一扩，装饰品更新一下。”

    女人掀眼皮，“哎，怎么不扩？扩了！这不底下还有两层嘛！”

    它轻点脚尖，点完后立马有仆人捧起它的脚拭去不存在的灰尘。

    至于装饰品……

    它扫了眼黄金摆壶、珐琅瓶器、翡翠人面像……还有上头高达八米的椭圆花雕穹眉头轻跳。

    再更新装饰品，它是想和城主大人肩并肩吗？

    对坐的人跷二郎腿，“要我说啊，作为妄宫之主，宫殿布置当然不能简陋了！置物架起码来两倍，灰突突的也太难看，镶堆宝石还差不多！下回去老哥我那好好开眼界……”

    它说到一半，眯起细长的眼睛，拿酒杯敲击椅子边，拉回主座上明显神游天外的女人，“梵蒂莎，你有在听我讲话吗？”

    “不就是去开眼界？”女人自然地揪下一颗葡萄扔进嘴里，像是从来没开小差似的，理直气壮地说：“我听着呢！我又不耳背。”

    不过……她才不会应承这只长相跟俊美、英气完全搭不上边，甚至些许难看的鬣狗去它宫殿开眼界呢！

    都说物似主人形，杜戈自己一身花衬衫戴金链子，要多没品位就有多没品位，想必悖宫也是繁琐堆砌，又华又贵。

    它怕伤了自己这双漂亮野性的眼睛。

    唔……去悖宫还不如想法子多去去主城里头呢……

    “梵蒂莎，你可别不当回事，增进感情从参观对方的宫殿开始。咱俩可是城池里唯一的双子宫啊！你掌野心我掌贪婪，平摊欲望。咱们是一条线上的，是同盟，得守望相助！”

    什么时候鬣狗也这么絮叨了？瞧这语气，整得它是一负心汉！还有，什么双子宫一条线，宫殿之间本就互相竞争，它们妄与悖是同盟没错，但同时也是天敌！

    梵蒂莎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赖得与它兜圈子，“杜老哥，你有事求我哈？”

    “是互帮互助！”杜戈纠正它，然后在经过之前的一番寒暄、试探后，终于切入正题，“你妄宫的机关多多，借老哥我一条道使使呗？”

    “我这哪跟哪呀？机关找浦禇啊，它宫里多得很！”

    杜戈被噎住，重点是机关吗？

    它迎着梵蒂莎认真的视线，咬着牙贴心且直接地解释：“我想要的是你宫里那些能变道的机关，这么说吧，前阵子我看上极乐宫不少新奇玩意儿，也不想别的宫眼馋，就向你借条悖宫和极乐宫之间的道，来运输这些玩意儿！”

    话说到最后，它还抛了个眼神，“嘿嘿，很有意思的摆件哦，你要不要？你要的话我勉强割爱给你一个，让你妄宫添点家具……”

    梵蒂莎被这眼神给激了层鸡皮疙瘩，它连忙摆手，“不不不，你自个儿留着吧！不就一条道的事情吗？改明儿我下令，挪一条给你就行了，杜老哥嘛，怎么能不给你面子，玩意儿就算了……”

    这只鬣狗喜欢的东西，绝对、肯定、百分百与它的审美相差甚远！

    梵蒂莎再次强调，“真不用客气。”

    杜戈眼底闪过精光，嘴里满是遗憾，“好吧……”

    故意拖长的尾音还没收尽，就被横空而来的声音给截断。

    “报、报告——”

    大殿外慌慌张张地跑进一只年岁不大的猎犬，堪堪在主位前止住步子，气喘吁吁地吐舌头。

    梵蒂莎往嘴里塞最后一颗葡萄，盘算着该找个日子培训下猎犬们的礼仪了，它慢吞吞地问：“咋了？”

    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比如做错事好被原谅，比如可以承受更少的怒火。

    “报、报告主人，大事不好了！咱们妄宫被人闯了！二号和三号的通风管道口被破坏了，还有一个六角候选人被袭击了！然、然后，没抓、抓到贼子！”

    大殿上静默了一会儿，梵蒂莎勉强把卡在喉咙里的大葡萄给咽下去，“你…你再说一遍。”

    猎犬睁大眼睛，喘口气后，字正腔圆地说：“有贼人闯入妄宫，破坏了通风管道，打伤了候选人，还逃了！”

    逻辑关系十分清晰，还带层层递进。

    梵蒂莎听完最后一个字，不顾形象地把手里的细杆儿往后一抛，“什么？我堂堂妄宫还有不识相地闯？哪个胆肥的没把我放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