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问问他结婚没有,自己很想知道,却不敢问,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怪,哪有四十岁的人还没结婚的呢?薛经理见她不做声,用勺敲着果盘说:“你吃点吧,不吃就太浪费了。”柳依依吃了几块,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都是没听说过名字的水果。薛经理说:“你吃完它,这一盘两百多块钱呢。”柳依依正把一块水果叉到嘴边,听了马上停下来说:“这么贵?我都不敢吃了,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了。”薛经理说:“这瓷盘是镀金的,勺也是镀金的,真金呢!水果是进口的,这里小姐的工资抵得上白领,还有这装修,能便宜了你?告诉你咖啡八十块一杯,你又会不喝了。”柳依依说:“有钱也不要这样花,太可惜了。”薛经理说:“钱花了才是自己的。再说为你花了,我心里很踏实,很平衡。”柳依依受宠若惊,一下子拉近了与他的心理距离,同时又接到了一个很明确的信号,接到之后还要装着无知无觉。柳依依说:“还是太可惜了。”她忽然不知哪来的勇气说:“你这么花钱,你家里不会批评你呀?”薛经理不回答,叹了口气说:“现在大学生好幸福啊,愿谈恋爱就谈恋爱,愿怎么谈就怎么谈,我当年读大学,不准谈。这才十几年,开放了,我们没赶上,追不回来了。”柳依依说:“你是成功人士,我们宿舍女孩一天到晚羡慕成功人士,有车有房,更别说岚园俱乐部的会员了。你还羡慕我们穷学生?”
薛经理没做声,半天叹口气说:“如果有人一天到晚批评你,怨你,你幸福得起来吗?”柳依依明白了,又觉得自己应该装糊涂,可还是忍不住说:“有谁敢总是批评你呢?”薛经理说:“你说还有谁敢批评我呢?省长他敢批评我吗?”柳依依不敢问下去,就不做声,薛经理沉默一会儿,又叹口气。柳依依说:“我听你叹几次气了,到了你们这个分上还有什么要叹气的呀!”薛经理很认真地说:“我说我不幸福,你相信不?心里空空的,穷得只剩下钱了。可能你不理解。”柳依依说:“不理解。”薛经理说:“等会儿我就要回家了,房子大大的,不想进去,进去就要受抱怨,怨,怨,怨!谁愿一天到晚被怨来怨去,真的一点情绪都没有了。要不是想着儿子,我就破釜沉舟算了。”柳依依在心中笑了一下,她记起了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已婚男人征服女孩的第一步,就是“痛说家史”,看来男人都是沿着这条路线走的。她明白这是一个危险的步骤,可又实在抵抗不了好奇心的诱惑,就说:“没那么严重吧。”她觉得自己这句话很得体,既没表明什么,却又表明了一切。很快她又意识到这句话打开了一道屏障,对方会放马冲过来的,他是何等精明之人啊。果然薛经理抓住了这个话头说:“没那么严重?其实已经不是受不受得了那几句怨的问题了,是心里空了,真不知以后往哪里走才有一条出路。”柳依依不敢去推动他,可又不能去阻挡他,犹豫之间说:“我不相信有那么严重。”说了这话柳依依后悔了,这不是她想说的话,可心里仿佛有鬼似的。为了让她相信事情有多么严重,薛经理说了一连串的故事。开始柳依依并不怎么在意,觉得是表演性的,为了某个目标,男人在“痛说家史”的时候都这样。但当薛经理讲到半途,柳依依认真了,心里融化了似的,同情起他来。一个男人,讲得这么动情,这么真切,那不可能是编出来的。如果是别人在讲吧,柳依依可能会认为他在做戏,可现在是他在讲,她就全部都认可了。一个女孩,她对男人说的故事认可不认可,主要不在于她对这些故事的真实性有多么认可,而在于她对讲故事的人有多么认可。薛经理讲着讲着突然打住了,叹气说:“别把你的心情都弄坏了,讲点高兴的事吧。”
薛经理说:“我的隐私都告诉你了,我怎么会说起这些?我从不对任何人说的,今天不知怎么就对你说了。”柳依依说:“那为什么?”薛经理说:“为什么?天知道。有眼缘吧,不然那天好几个女孩,我怎么就打电话给你呢?那些夸张浮华的女孩,没感觉。我们公司多少女孩?不是我吹啊,手一招就来了,没感觉,没感觉啊。可能是化妆品把她们的气质弄浮了。你跟她们的气质不同,朴素之中渗透出来的美,才是本质的美。”柳依依说:“我真的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你看我的衣服,都是特别一般的。”薛经理说:“女人的韵味是男人品出来的,那些小小男生还不会品,可惜了你。”柳依依心想,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昏头昏脑的,嘴里说:“知道你这些话是骗我说的,可是我听着还是很舒服。”薛经理说:“你的男朋友,他还是有眼光的,起码他看中的不是那些挑逗性很强的女孩吧。”柳依依说:“我没男朋友。”薛经理吃惊地说:“不可能吧,现在的女孩!”柳依依说:“骗你吧。”薛经理说:“以前也没有?”柳依依说:“骗你吧。”薛经理说:“那可能,我今天故意晚点打电话给你,你如果出去了,那就是约会去了,没缘分,下次我也不会再打了。幸好你还在宿舍里——那些男孩子眼睛里夹的都是豆豉吗?”柳依依忙说:“是我自己呢,还没去想这些事呢,我自己。再说我也没有觉得自己有那么好。”薛经理说:“谁说没有那么好?我不这么认为。”柳依依心里飘飘的,嘴里说:“我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