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英语四级柳依依松了一口气。吃过晚饭,她感到心里有点异样,开始没有在意,打算按计划跟苗小慧到卡拉OK唱歌去。渐渐地那点异样的感觉变成了一种焦虑,好像在身体中某个无名的神秘角落,有一种能量源源释放出来,聚集在胸口。明确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吃了一惊,马上想到英语四级可能有什么问题,考得不像自己预想的那么好。她想静下心来把下午考过的题目回想一遍,可心里乱糟糟的像长着草。把勉强回忆出来的几个题目跟吴安安对了一下,还不放心,又跟苗小慧对了一下,都没有错,就放心了些。可这样焦虑并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沉重了,在胸口形成了一个明显的郁结。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当她再一次去认真辨析是怎么回事时,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一点都不想去唱歌,而是想见到夏伟凯。明白了这一点她感到羞愧,甚至有点恨自己,对一个刚认识的男人,怎么能这样呢?她想对自己心中的愿望置之不理,先是找了两件衣服到水房慢慢搓洗了,又爬到床上去整理,把毛巾被叠得整整齐齐,盘腿坐在床上,看苗小慧还在慢吞吞地照镜子,就说:“早点去吧,晚了没包厢了。”苗小慧还是慢吞吞地照镜子,说:“那几个男生还没来。”柳依依躺下来,更加强烈地感觉到了胸口的郁结,那是物质的、肉感的、圆形的,有着明显的边缘。她不想向这种愿望屈服,就斜了身子对苗小慧说:“你看镜子里的你,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的啊,我要是你我就会爱上我自己,别人我都不爱了。”苗小慧说:“你讲真的?我没觉得有那么漂亮,你骗我吧。”柳依依在心里偷笑了一下,说:“要我是你我就要明目张胆地自恋,理直气壮,所向披靡!”苗小慧端了镜子左看右看说:“没觉得呀,跟平时一样,我知道你是逗我的。是逗我吧?”说着盯住柳依依,等她说出理由。柳依依只得说:“我觉得你今天特别漂亮,要我是樊吉我根本睡不着,退了学整天在你床边守着。”苗小慧笑一笑说:“我知道你逗我。”又说:“樊吉真的不放心,他后悔得要命。”柳依依说:“他后悔什么?”苗小慧说:“后悔不该那样,你知道的,现在就要他自己亲自来守了。当时要他别那样,他一定要,后果自负了吧?”这时吴安安进来了,苗小慧对柳依依说:“天快黑了。”柳依依溜下床,跟苗小慧出去了。
唱着歌,柳依依觉得没一点意思,歌曲乏味,在场的同学乏味,那几个男生尤其乏味。他们看柳依依提不起兴趣,很关切地问她怎么了,柳依依应付地挤出一个笑说:“四级把我考趴了。”有个男生半年多来总想找到跟她接近的机会,这时走过来说:“吼一嗓子宣泄一下,精神就回来了。”讨好地要帮她点歌,还要跟她对唱。柳依依觉得烦,勉强笑了说:“喉咙不舒服。”似乎为了证实,又摸了摸喉咙,干干地咳了几声。她把眼前这几个男同学逐个打量,放在心中揣摩,觉得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任何一个方面可以跟夏伟凯相比,就是樊吉也不能比。樊吉高大,搞运动,可夏伟凯也高大,也搞运动,他还是学理科的呢,研究生呢。优势是那么明显,这也是她的心理优势。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实话实说,实事求是,有一句说一句,就是这样。我带有偏见吗?绝对没有,实话实说没有。怪不得跟他们同了两年的学,没一点感觉。”这样想着,她的心理优势更强烈,见到夏伟凯的愿望更强烈,感情已经处于自己意识不到的失控状态。那个男生在唱“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头深深地低下去,很投入的样子,不时地往她这边瞟一眼,看她注意了自己没有,似乎在期望着她的感动。柳依依觉得他的姿态不对,声音不对,什么都不对。她装着有所触动的样子,把头似点非点地点了两下。那男生受到了鼓励,身体有了更夸张的抒情幅度,眼神也有些飘,意味深长似的,好像在传递神秘的信息,这是专为她一个人的表演。柳依依不想表示有什么特别的兴趣,趁他看着电视屏幕,把头转过去凑在苗小慧耳边说话。那男生唱完了,望着柳依依,若有所失的样子。
柳依依终于觉得无法再呆下去,用手抚着额头。苗小慧总算注意到了她这个特别的姿势,问她怎么了?柳依依心里感谢她的敏感,说:“突然头就晕起来了,心里也有点憋闷。”苗小慧说:“包厢里呆久了是有点闷。”提议陪她出去走一圈,那男生也自告奋勇要陪她。这热情让柳依依感到焦急,说:“你们唱,你们唱。”只好坐着不动,怕扫了大家的兴。又坚持了一会儿,柳依依突然站了起来,跨了一步,又退回来坐下,对苗小慧说:“你们唱啊,我可能要去看看医生。”就出去了。出门走了不远,那男生追上来说:“依依你去哪里,我送你好吗?”是乞求的样子。柳依依心里着急,几乎生硬地说:“就在这边走走,好想自己安静一会儿。”那男生顽强地说:“让我陪你安静安静好吗?”柳依依啧啧几声表示烦躁说:“啊呀!”他只好站住,望着柳依依远去。
走到路口,柳依依站住了,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向右是回宿舍,向左是去麓江大学。她本能地向左转,但一想自己显得那么急迫,那合适吗?再说,到哪里去找他呢?她奇怪自己刚才在包厢怎么没想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