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夏伟凯的毒了,他是那种让女生中毒的男生。依依你小心点,这样的男生是要害死几个人的。”柳依依说:“我是要小心点。”又说:“樊吉害了你吧?”苗小慧说:“我跟你不同,我有抗毒性了。”柳依依说:“什么抗毒性,明明是抗爱性。”苗小慧说:“抗什么性都行,反正我要提也提得起,要放也放得下。”柳依依说:“那我没你潇洒。”苗小慧说:“看你给我表演潇洒,我心里只想笑。夏伟凯那样的人,要什么有什么的,容易走到女孩心里去呢。”柳依依说:“他牙不暴,我最怕男孩暴牙,声音没出来,暴牙先出来了。”苗小慧说:“鼻子塌塌的你不怕,眼睛眯眯的你不怕,个子矮矮的你不怕?你别说怕暴牙,你什么都怕,所以说你中毒了呢。”柳依依叹息说:“可能我在生理方面太敏感了,你一说我发现真的好多东西我都怕。这一怕感情怎么出得来?”苗小慧说:“你看夏伟凯牙也不暴,鼻子不塌,眼也不眯,个子也不矮,你就没办法了。不过对一个男人太依恋了总是不好。”第二天清早苗小慧匆匆走了。柳依依想想今天是星期六,她是去会樊吉呢,还是会薛经理?真替她着急,时间怎么安排得过来?感情怎么转得过来?
到中午夏伟凯没来电话,到晚上还是没来电话。快睡觉时苗小慧来了个电话,问她夏伟凯来电话没有?又说:“快了。”这话让柳依依大为宽心,问:“真的吗?”苗小慧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假的?”柳依依想问,夏伟凯会不会就这样放弃自己,但这太伤自尊了,就没有问。唉,越是想问的事情就越不敢问。
等到晚上八点多钟,还是没来电话。柳依依恨啊恨啊,这时间自己是一分钟一分钟数过来的,他就没感觉吗?还是恋人呢,太没有默契了。她对苗小慧的判断产生了动摇,有一种绝望之感,心中那个结越发沉重起来。快九点的时候,电话铃响了,她心里一哆嗦,抓起话筒,却是家里打来的。她一听妈的声音,心中点着了火似的,嚷着说:“干什么嘛!干什么嘛!”她妈吓得没词了,说了几句“保重身体”的话,就挂了。柳依依捏着话筒怔了好久,好几次想拨回去把“干什么嘛”再追问几遍十几遍,话筒在手中捏出了汗,恨恨地放下了。
柳依依熄了灯,坐在窗前,仰头看着天一点点黑下去,沉沉地黑下去。开始那黑中还透了点蓝,看久了那蓝也没有了,一味的黑,沉沉的黑。她想找到月亮,把头探出窗口,没有。再去找星星,认真地,顽强地找,也没有。天空只有一个黑,无法穿透的,沉沉的黑。柳依依对着那黑黑的天嚅动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没什么可说。她摸索到床上躺下,怀着一种悲凉,一只手在身上缓缓地游动,另一只手也在缓缓游动,柔情地、爱怜地游动,似乎想唤醒一种回忆,品味一段历史。柳依依的视野中没有大千世界,万代千秋,这点历史就是最有意味的历史了,这点痛就是最深切的痛了。手指每滑动到一处,指尖在皮肤上的细细地摩挲,忽然又粗暴地捏揉,突然意识到,这其实是在不自觉地模仿,有点羞愧,又有点拙劣。意识到这一点,她的手停在小腹处,好一会儿,毫无理由地,又缓缓地向四周滑动。这么青春,这么美好,又这么寂寞,这么哀伤。她想哦哦**几声,就哼了出来,声音怪怪的,被黑暗吸了去。她吃了一惊,想不到自己会发出这样一种陌生的声音。
她把双手收了回来,有点舍不得似的,但还是很坚决地收了回来,攀到双肩上。她想着爱情是如此脆弱,说完就完了,不需要一个理由,一种说明,甚至一个借口,也没有一个明确的句号。世界上的事,是这样难以把握,总是在自己的意料之外,看不懂,不懂。这么熟悉的人,天天面对面的,忽然就成了一个看不懂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