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柳依依说:“这么大的事,不允许我想几天吗?”宋旭升说:“你想吧,三天。第四天还来得及来不及,我就不知道了。”
宋旭升走了,柳依依马上给秦一星打电话,把事情说了。秦一星说:“可以了,这样的好男人不多。”柳依依说:“没觉得他哪点好。”又说:“你怎么就看死了我不能找到一个更精彩的?”秦一星笑一笑说:“不会有奇迹发生。如果有奇迹发生,在一个喜剧性的奇迹后面,就跟着一个悲剧性的奇迹,你最好别幻想。”柳依依想,这不正是两人的故事吗?她说:“一个女人,她不到山穷水尽,要她不抱幻想,那可能吗?你说吧,你用一个男人的眼光看我,不带一点色彩,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我,我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没有?”秦一星哈哈笑了几声说:“说了你别抱什么幻想。”柳依依说:“那意思就是说我已经……”秦一星打断她说:“我没那个意思,昨天报纸上看到六十多岁老太太还在征婚。”又说:“昨天我看到一本书,晚上翻了一下,什么时候你拿去看看,可能有点启发。”柳依依问什么书,秦一星说:“看了你就知道了。”柳依依要他送过来,秦一星说:“这么远的路呢。”还是答应了。
在证券公司门口,秦一星把车停了,并没有下车的意思。柳依依正想着是不是要上车,秦一星说:“好多人等我。”把书递出来,是一本《恋爱大全》。秦一星说:“重点的地方我都打记号了。”他走了,柳依依站在台阶上翻那本书,翻了好一阵没看见有做了记号的地方。她掏出手机给秦一星打电话,秦一星说:“你看下去就会看到的,红笔记的,我也不记得在哪里了。”柳依依一页页去翻,翻到三百多页,果然有一处用红笔做了记号,只有一句话:“女孩过了二十五岁轻易不要跟男朋友分手。”再往下翻,翻完了,也没有了。柳依依有些不高兴,这不是故意戳自己的痛处吗?又掏出手机想骂秦一星几句,手机捏在掌心,冷静下来了。无论如何,这代表了许多男人的想法,也是秦一星对自己的关切。他宁肯跑这么远送来,也不愿直接说,这是一个男人的细心和体贴。她有点恨这本书的作者,男人在这方面已经够敏感了,为什么还要去加强这种情绪?女人的压力已经够大了,为什么还要给她们更大的压力?这样想着,她打电话给秦一星,把作者骂了一通。秦一星说:“你不觉得他是在关心你吗?”柳依依说:“二十五岁怎么了?二十五岁又没犯法,二十七岁更没犯法。”秦一星说:“你别相信那些美女作家的屁话,二十五岁,多么年轻,是一张高额支票,先透支用了再说。她是美女,又是作家,你是平凡人,你总该为自己想想未来。二十五岁是高额支票,那是她自己的想法,这张支票没有那么可靠,每过去一年,就贬值一截,几年几年就进入垃圾时间了,除非她是超级美女。”柳依依说:“你的话我不想听。我要像你一样,到四十岁还去找个情人。”秦一星说:“四十岁男人事业打开了,人也成熟了,是找情人的高潮期。四十岁的女人找情人?”又说:“时间对每个人都很残酷,对女人更加残酷,这是所有人面临的最大的却又最具合法性的残酷。”柳依依说:“这个问题我不去想,想也没用。”秦一星说:“人长了脑袋就是想的,谁叫他长了个人的脑袋?过了四十岁我觉得时间越过越快,什么事情刚刚过去,就是一年了,叹息都来不及。”又说:“我想没有用,你想是有用的,你要做决策是不是?”柳依依说:“偏不!”
偏不。说是这样说,心里并没有这么豪迈的底气。她知道秦一星是对的,人不能跟自己赌气,就像炒股不能跟市场赌气,越赌越输。她看到有些客户,握着一支股,十二元没抛,十一元就更不肯抛了,结果一直跌下去,跌到三元多。她想着恋爱,不,不是恋爱,是找对象,找对象也跟炒股一样,老把以前那个水平当作标准,最后是要一败涂地的。柳依依想到阿雨,越到后面就越不肯妥协,早几年豪迈地声称:“我不会因为年龄而放弃标准,世界上总有一个人在等着我,正像我在等着他。”豪迈了几年,到今天也不说这个话了。她在等待失望以后,精心策划着想把袁总挖过来,觉得自己无论在哪方面都比他妻子有着明显的优势,似乎也接近了成功,结果还是受到了重创。跟袁总好了七年,最后摊牌的时候,袁总叫她不要纠缠,她不听。那么多年的青春,一句话就这样打发了吗?事情几乎闹出人命,以翻脸成仇告终。对于已经开始发福的身体,她一方面天天去健美馆,一方面声称:“谁规定了苗条才是美?一个现代女性不应该以男人的眼光来看自己。男人们希望我怎样,我就偏不怎样。”柳依依曾被她的宣言激动过,但最终还是看出了其中的乏力和苍白,以至可笑可怜。谁不向往一个理想的男性深爱自己?这是女人一生中最大的期盼。可谁又能够改变他的眼光?没有奇迹,更不能幻想奇迹发生在自己身上。与其唱着高调忍受孤寂,不如降低姿态去接受一份世俗的幸福。这一点柳依依非常清醒,清醒之后就有了一种心灵的力量,一种带着理性的残忍。
似乎就这样下了嫁人的决心。下定决心以后再回过头去想,觉得不太踏实,又给秦一星打了电话。秦一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