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她一贯表现出来的样子太过独当一面，所以见到她这样虚弱的样子，他总觉得有些不适应。显然，林舟也不希望有人见到自己这幅狼狈的样子，所以她抬起头，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以证明自己的情况还算不错。

    “看来这次我欠你一条命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绷带，“这种感觉……就好像死了一次一样。”

    “你帮了我不少的忙，也是时候让我还一次你的人情了。”

    “不用安慰我了，治疗师先生，我很清楚我落得这个下场完全是因为我自己的愚蠢，”林舟的眼神之中似乎带着些悲伤和遗憾，但唯独没有她此刻应有的愤怒，“在我到黑街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告诉过我最好不要再往里走了。”

    实际上在靠近黑街的时候，林舟就已经感受到了令人不安的氛围，她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对于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她都再熟悉不过。正是因为熟悉这里，所以她也并不会在心中对这条街有什么美化，这条街向来都是混乱不堪的地方，这也是许多人选择生活在这个地方的原因。

    但这天，她却从黑街感受到了反常的秩序。

    没有蹲在街角随时准备找麻烦的家伙，没有贼眉鼠眼一看就是想要兜售违禁品的小贩，每个出现在街面上的人都是警惕的，就好像是在警惕着每一个走进这条街的客人。

    要说林舟对这样的情况一点也没有感到奇怪，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她此行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因此她无视了这些的征兆，只是径直走进黑街的深处，走向自己过去容身的酒吧。

    但还没有等她走进这家酒吧，就有一个小女孩拉住了她的衣角，小姑娘的表情很认真，不过一听对方的说辞，林舟就明白了，小女孩只不过是一个传话的人而已。

    “请不要去‘耀光’，那里等着你的只有危险，大家都不希望你送命。”

    回忆到这里的时候，林舟便忽然收了声，尚轶也善解人意地没有进一步追问。她坐在床上沉默了很久，才做好准备，继续说了下去。

    “事情的结局你已经知道了，我还是去了耀光，被老板安排人捅了一刀，差点死在那里，”林舟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这么看来我以前在黑街还算是招人待见，至少还有人不希望我死，可惜我没有听他们的……我为什么非得去见老板一面呢？我觉得我可能只是不肯相信他真的和议会合作了而已。”

    “你做了对的事，”尚轶不觉得林舟应该这么指责自己，“至少你把莫奕白从那个危险的地方带了出来。”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她了，她现在还好吗？”尚轶的这句话似乎的确缓和了林舟的情绪，“我本来不该让她看到我这幅凄惨的样子。”

    “她比你的想得要坚定得多，”尚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莫奕白的事情告诉了她，“她已经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保护她了。”

    林舟明显因为这番话愣了片刻：“所有事她都知道了。”

    “所有事。”

    “你本来应该和我商量一下的，不是说好了吗？我会和你一起承担这些问题，”林舟看上去似乎本来想要责问他，但话说到一半，又泄了气，“不过我都把自己弄成这样了，也没什么资格说这个。”

    “我说了，你已经做了所有你能做的事……”

    “好了，让我休息一会儿吧，”林舟在尚轶继续说出安慰的话之前打断了他，“我觉得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好好休息一会儿的机会了。”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尚轶自然也就不再多说，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虽然刚才两人一直默契地没有提及任何有关于未来的计划的话题，但不可否认的是，现在这才是摆在他们面前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过去不管是林舟还是莫奕白，都有黑街作为容身之所，对于莫奕白来说，有一个容身之所就已经足够了，但对于林舟来说，她还有必须要完成的目标。她加入黑街就是为了要对抗议会，要实现自己的愿望，但现在，不管是容身之所还是人生的目标，对她而言都已经成了一片空白。

    尚轶当然可以为两人提供住所，保证她们不会遭受危险，但仅仅只是做到这些就足够了吗？林舟遭受了黑街的背叛，她不想向钟择复仇吗？而她对议会的仇恨，难道就能这样轻松地被忘记吗？

    他自己接下来又该做什么？过去那段仅仅只是安于做一个治疗师的日子，似乎已经离他越来越遥远了。

    等他和林舟聊完天之后，钟榕早就已经离开了他家，而莫奕白似乎也去了那个他留给她的客房，不知道是要整理房间，还是整理自己的心情。他在沙发上坐下，想要清空头脑，让自己稍稍放松一下，然而在这个时候，他的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

    打来电话的人是苏霁。

    “现在出门，到你的小区门口坐那辆暗红色的车，”电话那头苏霁的态度罕见的公事公办，“黑街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想见你。”

    说完这话，她便挂断了电话，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尚轶会不会出门赴约一般。这种古怪的态度让尚轶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