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一起遭雷击,我为何没有去向太后告密?只要说出去,她就会受罚甚至会赶出宫,我是不是就可以有机会?
可是我又怕她痛,怕她会死。
矛盾着纠结自己,不是我的个性,可是在莽莽撞撞,热血冲动的体内,硬是生生烙下那么一个痕迹,一个甜美纯真的笑容,如一泓清泉,在无数个痛不欲生,几乎无法坚持的日子里支撑着我。
若说漫长的迁徙驱逐之路,我的狂放不羁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也为了向他们示威,我们慕容家血性的男人是战死,而不是在敌人温暖的帐篷里谈笑甚欢。
我的双眸中充满着血,她关切地看我,说是过刚易折,我想告诉她男人本就刚性,血性,没有奴性,可是看到她双眸间隐含的哀愁我又心疼,所以什么都不能说,只有恼恨地别过头不肯理睬她。
长安是个让我恶心的地方。
我发誓一日我定然冲天怒吼,踏平这片让我们胆战心惊,屈辱不堪的地方。
我们靠他苟延残喘,可是大家又都憎恨着他,厌恶着他。我们寄人篱下仰人鼻息,我们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如履薄冰。
慕容家的男人,不但容貌瑰丽,心却也够硬够狠,性冷、忍。所以才能在随时被灭族的日子里战战兢兢地坚持着,在靠着十二岁孩子的牺牲苟活着的同时也鄙夷憎恨着他。
当她为了慕容凤去求苻睿,我曾想若是为我,她会不会?
当我看到她瑟缩在皑皑白雪中向他叩首,
当我听着她颤抖无奈地答应
当我看着他抱她过府
当我明白我再也没有靠近她的机会
当我向天明誓我必讨回今日之耻
我也知道,我失去了她,即使作为朋友默默守护在她身边的资格。
去北地做长史,我却常偷返京城,我知道这样的危险有多大,可是我无法克制自己的冲动。我躲在那棵她曾和凤皇躲过的树上,偷偷地看她,看到她的悲伤,那份本来并不深彻的爱变得纯粹而融入血脉。
看她眉眼轻淡,细愁如丝,看她笑容里印着难以释怀的哀恸,我却不能安慰她,不能斥责她,亦不能拥她入怀,这样的资格,我从来没有过。
也许皇帝并不将我当作一回事,所以我的回京返京,他也并不过问。而我亦无惧。慕容家的男人本就该战死到最后一滴血,而不是屈辱地被人当牲畜圈养。
若国破之时我是一名驰骋沙场的战士,我会不会随着慕容家勇敢的男人们,保护我们的国家和女人,到死?
我想我会。
可是那时我未长大,慕容凤和凤皇也只是孩子。
所以我们只能在屈辱和痛苦中煎熬那么多年。
看着兄母每日胆战心惊,看着爱的女人眼泪飘零。
我本是讨厌着凤皇,无比地憎恨着,所谓爱极恨极,恨他的不争,恨他的软弱,恨他的i丽。
可我想我更恨的是自己吧,不能保护自己的兄弟,不能保护自己喜欢的女人,不配做慕容家的男人,更不配□□她的男人。
我曾想,若我怒马飞刀,是不是可以杀进皇宫,让他血流成河
但是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讥讽。
是呀,我置凤皇于何地,置那些慕容老小于何地。
图一时痛快,引万年祸患。
而我们不过是求得一方安身立命之所,苻坚却用他假仁假义地面孔对着我们奸笑,将我们如同牲畜一样圈养,侮辱,占有。
当我知道凤皇离开紫宫,我去安阳看他。
那时的他,憔悴如鬼魅,他说她嫁人了。我说,我知道,我们可以夺回来,或者杀了她。他怒视着我,目光逐渐黯淡。
我痛骂他,痛扁他,我问他,你为什么不死,那样屈辱地活着,让我们也跟着受辱,为什么不去死,勇敢地死,既便三十万人陪葬又如何。
他的眼神澄澈,可是却无天地,那里面是不是只有她?
凤皇是善良,单纯的,从小没有受过任何的委屈,他爱着皇兄,母后,甚至每一个慕容家的人,他希望他们活着,所以他委屈自己。
可是我宁愿骂他为了一个女人,苟且偷生,任人鱼肉。
他冷笑着看我,我也看到自己的软弱,我知道,我不过是想逃避,告诉自己没有靠他的施舍和屈辱活着。
他却给了我一拳,那一拳力大无比,让我怀疑,他是不是表面那么弱。
他冷冷地看着我,问我,为什么不带她离开那里,躲得远远的。
我朝他大笑,她肯跟我走?就算我强带走她,没有你她也活不下去,救慕容凤是为了你,嫁给苻睿是为了你,她不过就是想看到你,让你活着,我算什么,从我身上连你半点影子都看不到,她怎么会看我?慕容凤可以帮她,慕容凤可以帮你,我能做什么?
想我堂堂七尺男人,为一个小女子,臭丫头伤心痛苦算什么?
我要的是复仇,洗刷曾经的耻辱,三尺青锋,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