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不过,却是凝固的水。整个天空,都像一块厚厚的冰层,虽然透着一点微薄的光,却让人感觉到一种没有出路的窒息。世界湮没了,黑夜变成了永恒,幸存的人们,也终将被吞噬干净。
那一刻,陈在前所未有的绝望。这真的是一个噩梦,总是不断的奔跑,不断的逃亡,却总有一股力量,拖着他,压着他,让他无法醒来,永远也无法醒来。其实这时候的环境并不见得比之前他们遇到过的很多次凶险更加恶劣,但是绝望就是一个诅咒,总是在人们以为已经习惯了,麻木了的时候,重新给他一点貌似希望的东西,然后,再一次把他拖进更深的绝望里。
看着身边的人都朝黑夜中跑去,陈在有一下却站着没动。他很想大喊一声,放弃吧,真是受够了。但是,他却往队友们相反的方向跑开去,一边跑,一边还不时的停下来开枪。为什么这样做?傻了?脑残了?境界升华了?高尚了?他说不清楚,反正,他突然想做点什么和之前不同的事情。
让他苦笑的是,他吸引丧尸的效率还真是相当的高,还没有跑完一条街,身后已经是密密麻麻的一片了。还好,在他体力消耗殆尽之前,他前面出现了一堵墙,墙下面还停着一辆汽车。虽然说车身上结了冰,很有些滑,但是陈在还是很快就踩在汽车上爬了过去。
不知道这道围墙是什么时候修的,但是,陈在发现这道围墙貌似很长。围墙里面的世界和外面也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更安静一些而已。一样的楼房,一样的街道,但是,里面没有丧尸,没有人,连枪炮声也已经远了,远得好像另外一个星球上的事情,而这里,只剩下了陈在自己踏在雪地上的脚步声。
他后悔了,从小我们看过的童话、寓言故事都说过,我们不应该离开集体,否则就会很危险,尤其是,孤单。也许这一次他们根本就不该出来,而是留在金银山,好好的建设那个基地。在这样的灾难里,人的力量太有限了,他们必须有所依靠。
陈在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已经开始筋疲力尽了,那道墙却好像永远没有尽头一样。陈在一直是一个方向感很好,而且对地形地貌的记忆、分析能力很强的人,基本上,即使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他也很少会迷路。可是现在,他却似乎迷路了,他不确定自己正在走的,是不是之前走过的路,直到天色渐渐亮起来,他才确定,是,前面的脚印,是他自己留下的。
随着天色渐亮,眼前的世界也渐渐的轮廓分明起来。这个被围墙围起来的地方,看起来非常的破败,在整个城市的边缘,这就像一个遗忘之地。不过,现在整个世界都是遗忘之地了吧。
不管遇到什么,陈在都不会觉得意外,是人也好,是丧尸也好,都不意外。他停下脚步,看到一栋破旧、贴满了野广告,搭建着很多违章建筑的三层楼房的屋,站着一个小孩。陈在的视力一直都很好,所以,尽管距离还有上百米远,他也依然能从小孩肮脏乌黑的脸上看出来,这是一个女孩,裹着一身不知道哪里扒来的大人的衣服,年龄不会比萧水儿大,甚至还小几岁。
陈在远远的看着那个小孩,那个小孩也远远的看着他。两个人差不多就这样对视了有一分钟之后,那个小孩消失在了楼房里面。陈在决定去看看,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叫破罐子破摔,以前那种严格控制好奇心的戒条现在对他已经不起作用了。他的能力比过去并没有提高太多,但是他的胆量比过去大了很多。
这很危险,他知道这很危险,能力不强胆量很大的人是最容易挂的。他知道,可是他现在有点不由自主。
他不知道楼房里会有什么,丧尸?变异体?阿伽门农那种食人魔?
没有,都没有,只有几个小孩。之前他看到的那个小孩大概是最小的,另外几个都要大一些,但是最大的也不超过萧水儿的年纪。两个男孩,三个女孩。
陈在很想知道的是,他们怎么活到现在的。
"这里是疫区。"看起来年纪最大的男孩开口解答了陈在的疑惑,他们并不敌视他,当然也并不亲热。陈在觉得他遇到的小孩都有点老成,也许这也是环境逼出来的,当他们不能在父母的庇护下任意的撒娇,而必须对面对生与死的考验,他们的心智必然会大大的快于他们身体的成长。
"疫区?"陈在想说,整个地球都是疫区。这个所谓的疫区外面,是更大的疫区,反而是那些所谓的安全区,是一个个被圈起来的小小的区域。唐僧说,这是一个监牢,外面未必不是一个更大的监牢,生亦何欢,死亦何忧。陈在现在突然觉得,真他妈的有点道理。
不过那个男孩说得更加明白一些,"你大概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这里是疫区,并且,一年前就是了。对外面说,是旧城改造,这里本来就是要改造的地方,从来也就没有人注意过。最初得病的人都死了,有免疫力的,都被抓走了。他们不要小孩子,这里很大,人死完了以后,留下了很多吃的。"
不对吧?陈在突然觉得问题似乎有点严重了。一年?这场灾难爆发到现在,也不过就是半年的样子,一年前这里就感染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