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备着某些东西,必须阐释清楚缘由和真正的确定的目标。她可不会任由他想一步指挥一步
,便走一步,一昧盲从着也是无谓的损耗。
她要塑造的形象,基本已经明确了,尽管只是基于她的猜想以及她的试探行为对应的韵术麒的反应:柔弱的美丽的,缺乏主见的,循规蹈矩的,胆怯的,依赖心强的……
那么只要委屈作态就够了,掩藏起强势的自主意志,全凭指导的模样。即所谓的——需要他。甚至乎显得非他不可,重要性一下子便凸显了。
只依据着韵术麒的反应行事……
因为韵术麒显得紧张和担忧,所以一定事出有因,这个原因从何而来?那便指向自己。韵术麒的安排知道是不会有错的,那么出了疏漏的必然是她。但是自己失忆了,所以出了什么错竟也想不起来,更无从避免改正,所以只能求助于他。
这个逻辑,当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自然也承认稚嫩,但总体上是不会生疑的。学了这么久的人类的察言观色,便是如此模仿着,实验着,且不论背后原理。
韵术麒果然犯了难。他断然是想不到她会露出这种情绪强烈鲜明的表情,这眼泪一下子打乱了他的思绪,顿时便愣住了。
只见他一下子松开了手,慌忙地找着纸巾给她递过去,紧张懊恼着:“晴珊,你没错,错的是我……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么多让你远离——不对,让穆青澪远离你的事情。这不是你的错,我的要求是有些过分了……这样吧,我来妥协,你什么都不用做,我来负责你的安全。把你调到高中部……”
“是不是我给你添麻烦了?穆青澪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我往那边跑……”她一边啜泣着,一边强撑着语气说道,“我不该问他你在哪里,不该对他打招呼,不该……”
韵术麒慌慌忙忙地捏着纸巾,尝试性的擦拭她的面颊,她的眼泪噗噜噜地直掉,打湿了毛茸茸的面料,形成深色的一圈,强撑着姿态被咬着的下唇粉中透白,很是凄楚。
“不是你的错。”韵术麒终于将颤抖的手按在她的脸颊上,捧着湿漉漉的面容,盯着她的泛红的杏眸,郑重地重申道:“不是你的错。晴珊,出错的只是别人,不会是你。”
先前的说辞全部推翻,只留下最基本的论据:孰是孰非。
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需要的。韵术麒考虑着如何委婉地说服着她不重要,想要达成什么目的才是重要的。
明面上是希望她不要与其他人有过多或者干脆说不必要的来往,实际上——是占有欲。
她的生活全凭他安排。她的视线和言语最好也只向着他一人。当然如此极端的欲望,是不能够明明白白地告知的。
管不了其他人,免不得与其他人来往,那么就管束着她,让她树立独善其身的念头,轻视甚至忽视与他人的来往,着重维系好与他的关系便可。来往是双方互动的事,若是她单方面显现出冷漠抗拒的姿态,就算是有感兴趣的努力讨好接近,久了也倍感寒心,识趣地会远离。
她只需要顺从他的安排,与需要建立联系的人展开适当范围内的来往,除此之外什么也不需要,美名其曰减少烦扰。
她的行为是他的意志的延伸,顺心顺意即可。
只要按着他说的做了,那么,她如论如何也称不上是错的。因为她完全代表着他的意愿。他发出来的指令,只可能沾沾自喜地称赞妙绝了,对极了,不会有什么问题。
若是她执行过程中感到困顿沮丧,只是她暂时无法适应,过段时间便习惯了。至多辅助以温和体贴的安抚。
相当美好的设想。
然后呢?
拧着眉流着泪,模糊的泪光下却是一片清明。
她并不想继续装作毫无力量任由摆布的傀儡,假意认同他的意思,而非手段,接着哭哭啼啼道:“我不去高中部……我知道你能够调动,但是其他人……我已经让你很难做了,不用再强调特殊。我会安安分分的。”
伪装出一切如常的气氛,一如既往。
相近的情景跑多几回,再愚钝也清楚该怎么做了。只是仍旧走动,让韵术麒深信她还是没有他就不行,即使看似安安静静待在那里,心思也是向着他的,于是一有困难便慌忙跑来。这想来相当容易满足他的被需要感。
如今再假意反省,给他添了许多麻烦,坏了规矩,委屈自责着,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觉愧疚。
愧疚了,便自然想要给出补偿。这时候提要求,想来会容易实现得多。
相比无事的平日里,更容易心软,不设防。
“晴珊……”他只是无措地念着这个名字,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源源不断的眼泪,一颗心都快化了,什么说教婉词也想不起来了。
她面上还是悲怮迷茫之色,低声嘟囔着:“我不该给你添麻烦。除了这些天的琐碎事,以前还添了什么麻烦呢?我想要知道,然后避开,我不能……”
已经不再谨慎地装作无事,而要让他看到沟壑,来源于与过去断层产生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