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殿前招安策(第1页)
距离冬至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因着赢骢一直昏迷,卫皇后又做不得前朝的主,海匪在冬至夜里杀了南海郡郡守赵宜年并把人头送到麟德殿上的事情也就一直没有定论。赢骢醒后的当务之急便是召集重臣就此事议出个结果来。 永远不要让你的臣子知道你真正的想法,方可树立你作为君主的威信。这是大父太宗庄皇帝教过他作为帝王的第一课,也是唯一一课,却使他受用至今,他也会把这一课教给自己的继承人。 三公中的丞相程骛原是行伍出身,在平定南越国叛乱中跟随卫皇后的父兄当副手立下战功,卫氏父子的早殇让他迅速补位在朝堂上有了一席之地,在宣宗摄政时期曾短暂地当过一段时间的太尉,赢骢亲政后立刻回收兵权,恰逢薛夫人入宫,丞相薛彭祖请辞,赢骢也挑不出更合适的人,便做个顺水人情把程骛扶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程骛家世代从军,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他算是几代人里活的最久的一个了。平心而论,在打仗上是个将才,但要他处理国事嘛,就显得有些强人所难了。不过不重要,帝王才是布局谋篇的人,丞相作为皇帝的右手,只要乖乖听大脑指挥,执行就可以了。程骛是个能用、好用的自己人,但对他的期待不宜过多。 中常侍坤伦在赢骢身后站着,呼吸平稳,永远静如影,常常使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15岁进宫,从17岁的时候开始跟着赢骢做近侍。赢骢信任他,因为他是个“哑巴”,他只说赢骢授意他说的话。自从赵高祸乱国政之后,秦国就多订下了一条规矩,所有在皇帝身边做亲随的太监,在山陵崩后都要强制性殉葬,去另外一个世界继续服侍他在世间的主人。由此一来,中常侍这个位置就变成一柄双刃剑,一方面能够与帝王朝夕相处,拥有极大的权力,相当于“内丞相”,另一方面相当于被钦定了死期,无论生前多少财富,多高地位(这地位还是虚的,因为太监是没有资格受封爵位的),注定终成空。但是一旦下定决心做帝王的追随者,便不需怀疑其忠诚。坤伦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殿内突然安静下来,青铜漏刻滴了八滴水,坤伦轻声试探着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程骛和宗济静悄悄地面面相觑。 赢骢突然的高声唤醒了岳谊,这老狐狸一激灵。 “是,”岳谊的声音不高,但是有一种令人信服的能力,“这海龙王其人,姓名不详,原本是南越王手下红勐部首领窦常的一个先锋,在平叛战争时出卖了窦常,投靠了现在的永昌侯窦庸,但是平叛战争胜利以后,永昌侯要以他为南越蛮族余孽清算他,他便一怒之下带着那些不愿意归顺大秦的南越蛮族扬帆出航,先后占领了瀛洲岛、琼州岛、博罗岛、濠镜澳等南海诸岛,因这些岛屿与内陆隔海相望,又在海上分散,岛上地理位置和气候险恶,原住蛮人又十足未经开化,因海龙王有蛮族血统,便被拥立为王。这些年,朝廷不是没有派出舟师想要将其一网打尽,但是难处在于舟师登录一个岛,海龙王便流窜去另一个岛,与我们玩你追我逃的把戏,而对付他这样的小小海匪,投入过多的兵力和财力又显得十分不明智,那些岛本也是荒蛮无人之地,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海龙王去了。” 程骛严肃地反驳:“御史大夫此言差矣,这些岛屿自来便是我大秦帝国的一部分,分别隶属闽越、南海和象三郡,怎可说放弃就放弃!来日若任何郡县发生骚乱,宗大人是否也要随手抛弃以免麻烦?试问都像宗大人一般,始皇帝建立的大一统帝国又何尝传承下去!” 岳谊的声音平缓:“丞相大人说的极是,南海诸岛不仅是帝国不可分割的部分,更因其是海上通商的重要关口,自战国时起南越诸部便与海外通商,这海龙王自立门户后的几年,海路又更进一步打通,臣听说那些自大食国、拂菻国的商人来东方做生意,都只知道海龙王之名,而不知我大秦关口,海龙王便借此垄断走私,自己受益,为祸不浅,亦然一个海外之君,不可再任由他这么发展下去。” 岳谊躬身表示赞同:“陛下所言极是,这正是宣宗执政高明之处。” “陛下英明!” “太傅留一下。”赢骢的声音冷淡。这也是身为帝王必备的品质,永远不要喜形于色,也永远不要让自己真实的情绪通过任何外在表达让他人知晓。 此时有小黄门来报,宫中玉匠求见,说是从冬至节上永嘉侯献上的天降陨石中剖出了美玉,求请示下如何雕琢。 “就这两块?”赢骢冷淡地问道。 赢骢追问一句:“没有黑色的?” 赢骢的沉默不语让跪在地上的玉匠瑟瑟发抖。 那玉匠领命而下。 那梦里的那条黑龙又代表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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