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有一百二十文。无心算来算去,只觉太亏了。他出道以来,向来不做亏本买卖,偏生这回一亏到底,几天里亏了好几百文钱,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这才狠命大吃一顿,准备把这几天连本带利吃回来。哪知翻天覆地地一顿狂吐,不但昨天吃下去的一百二十文吐了出来,只怕连同前几天的两三百文也吐了个干净。
莎琳娜在他背上敲了两下,道:“现在好受些了么?”
无心只觉莎琳娜的小拳头其软如绵,大为受用,闭上眼道:“不成,好像酸痛得更厉害了,你给我揉揉吧,哎唷。”
莎琳娜听他的声音越来越无力,只道他真个有气无力,哪知给无心揉了两下肩头,见他嘴角浮起笑意,嘴里还喃喃道:“哎唷,越来越难受了,给我胸口也揉揉。”不觉着恼,在他耳朵上重重一拧。
无心冷不丁被她拧了一下,猛地坐起,护痛道:“莎姑娘,揉错了揉错了!”睁开眼,却见莎琳娜面色不善,吓了一跳,道:“莎姑娘,你别生气啊,我真的很难受。”
莎琳娜见他坐起来时哪有半分有气无力的样子,怒道:“现在还难不难受?不好我再来拧那边。”
无心见她着恼,忙赔笑道:“莎姑娘,你真是圣手神医,远超罗天益,近比朱丹溪!手到病除啊。”罗天益乃是元初名医,为金元四大家之一的名医李杲弟子,后来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医道还在李杲之上。朱丹溪名震亨,更有“一代医宗”之称,关于他们治病救人故事有不少,无心小时便听过许多。莎琳娜也不知罗天益和朱丹溪是什么人,诧道:“那是谁?”
无心涎着脸道:“罗天益和朱丹溪哪,那都是郎中,医术高明,号称‘药到病除’。我看莎姑娘你一定比他们强得多,他们还要用药,莎姑娘你的手一到,贫道的病就爽然若失,什么都没了。有分教:莎姑娘玉手疗沉疴,小道士有心诉衷情……”
他絮絮叨叨地还要说什么,外面忽然有人叫道:“海盗!”
这人叫得甚是凄惨,无心吓了一跳,一掀被子,从床上跳了起来,道:“莎姑娘,你快回房去!”他顿了顿,道:“要不,今天就睡这儿吧……”
上船时,无心本来想以节约为名,只要一间座舱,但莎琳娜却要了两间。此事无心一直耿耿于怀,引以为憾,现在有了这机会,这句一直想说的话登时出了口。但莎琳娜却像根本没听到,皱起眉头道:“又有海盗了,不知陈先生斗不斗得过他们。”
无心道:“海盗很多么?”
“听说单马锡到满剌加这一带海盗很多。”
这时外面已经一片吵闹,当中还夹杂着兵器碰撞之声。无心呆了呆,小声道:“真是海盗么?不要这船上就是海盗吧。莎姑娘,你在这里等着,把门闩好,我出去看看。”
当初四处奔走,无心也遇到过不少剪径的强人,只是那些强盗碰到他都算是倒足了八辈子霉,除了真个太穷才铤而走险的,别的想来劫他,反倒被无心劫走身边财物。现在虽然在海上,但海盗强盗,一笔写不出两个盗字,都没放在无心眼里。
莎琳娜见他要出去,急道:“你现在身体不要紧么?”
无心听得莎琳娜关心他,骨头都要酥了,笑眯眯地道:“不要紧的。莎姑娘,你闩好门啊,别让人进来。”
他走出舱门,上了甲板。这儿是船主与重要客户住的地方,都是一个个小单间,也还干净。一上甲板,便觉一阵带着咸腥味的海风扑面而来,船上的水手正在忙忙碌碌地张起布幕,看去却不见有海盗。无心怔了怔,心道:“别真遇到黑船了吧。”他见边上有个人走过,忙道:“这位大哥……”
那人站定了,道:“道长,别叫我大哥,叫我小汪便是。”
这小汪年纪与无心也差不多。无心忙改口道:“小哥,海盗在哪里?”
小汪道:“眼下还看不到,不过马上就要过龙牙门了。”
无心一怔,道:“龙牙门有海盗么?”
小汪道:“是啊。我大伯当初过这里,几乎是硬打过去的。听他说这儿海盗出没不定,多半聚集在龙牙门。过龙牙门,十趟有九趟要打一场。”他指了指前方,道:“那边就是龙牙门。我大伯说,那是两块高达两丈的礁石,相交若龙牙,是去单马锡的要道。这地方海盗聚集,没想到过了这十几年还是这样。”
无心顺着他的手看去,现在风有点大了,海面上波浪一个个涌过来,定睛看去,在浪涛中看到正有两块礁石。这两块礁石样子很有点古怪,样子居然一模一样,一左一右,正如两颗巨牙。无心怔了怔,道:“还真有这种怪事。”
小汪道:“海上怪事多着呢,道长,你还是回舱去吧,海盗可凶得紧。”他还待说什么,边上有个水手喝道:“小汪,快过来帮个手。”
小汪答应一声,走了过去。那水手正在将一幅布幕张起来,把边角绑在船舷上。这布幕很厚实,张起来后将船的两边都遮住了,底下则留出一道三尺许的缝隙。那个水手抓住一根绳子头,这绳子短了点,要去再找一根来接接长。小汪从他手中接过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