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大年夜之前,金国朝廷的诏书终于送到了韦州,完颜乌禄终于找到了盛气凌人的感觉,在韦州无数官民注视下,他大模大样的向跪在面前的嵬名仁信宣读了旨意,正式册封嵬名仁信为大金夏国王,自行委任官属,并开府视事。与此同时,身在金国战俘营里的三万西夏兵,集体转职成为嵬名仁信的军队。
为了区分嵬名仁信的朝廷与军队,很多人称呼其为仁信王,以及西夏仁信军。
与此同时,按照洪过的建议,金国动员了在西夏的一切明的暗的手段,务求在五日之内,将嵬名仁信接受册封的消息,传到西夏全境。
嵬名仁信接受了金国册封,并准备与金国展开谈判的消息一经传出,立时激荡了整个西夏,有人惶恐,有人迟疑,还有一些胆大包天的,就如闻到了臭味的苍蝇般,顾不得风雪的情形,匆匆忙忙向韦州赶去。短短十天时间,韦州就充斥了赶来投奔“仁信王”的失意官吏科举不第的书生,以及各种各样寻找机会的冒险家。
在这场风潮中,西夏的军队出人意料的保持了沉默,没有立即表态支持谁,也没有什么异动,用一种无声的静默面对外界一切变化。就是这种沉默,让整个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作为金国的藩属和邻居,南宋对金夏之间的打打和和同样抱以高度的关心,尽管南宋朝廷上下都异常关注金夏和战,无奈南宋以前的情报获取手段太被动,临时加派人手也成了远水,解不得现在的近渴。总算朝堂上有人总能得到第一手资料,令其在随后的应对中总是挥洒自如。
接到了金国册封嵬名仁信的情报,赵瑗皱紧眉头,虽说金国的做法并不出奇,一切都好似与不久前对高丽的处置相仿,可赵瑗不认为金国有能力,如同个对待高丽一样,一口将西夏吞下去。西夏到底比之高丽大出几倍,而且东西纵横几千里,无论军力国力都是高丽的十几倍,现在金国连个高丽尚未摆平,就想再吃掉西夏?难道完颜亮就不怕撑死。
心中虽是有了判断,可赵瑗继续阅读情报,却总是现出无奈的苦笑,洪过,洪过,又见洪过,为什么每一次见到这个名字出现,做出的事情就让他无从判断,至少是从赵瑗认知的范围内,对洪过下一步行动的判断上,总会生出一种无力感。高丽如此,西夏如此,对付西夏的谈判更是如此,现在赵瑗甚至有些怕了见到这个名字,偏偏最近金国中都的情报里,很多事情都随这个名字而变动,这令赵瑗感觉到一阵阵的头痛。
此时的赵瑗兴许还没有感觉,因为对洪过的行为无从研判,已经在他心中悄然生出了对洪过的恐惧,这种纯粹心理上的畏惧,根本是无形无状,偏偏会在时时刻刻影响赵瑗的行为和思想,而且一旦发芽生根,再想清除,怕是要穷尽一生的气力,也未必能做到。
赵瑗的情报准确而且持续不断,自是对洪过主持对西夏的谈判一事没有什么感觉,可南宋朝廷的情报断断续续的,经常是中断好一阵,才又传回来只言片语的叙述,是以,当洪过接手主持谈判传到南宋,自是又在南宋士林引起一阵喧哗,有人不以为然,有人拍案而起大骂国贼,也有人嘿嘿冷笑等待继续看好戏。
赵瑗看着士林如此反应,不禁为之苦笑,本来想放任不理,反正前几次都是如此处置,事情过去了,这些人的声音也就渐渐小了。
可是,今次的事情并未如赵瑗预料,事情过去十余天,突然在新年庆典的前夜爆发出来,有王府的属官匆匆赶来奏报,行在的御史们竟然在串联,准备联名上奏章弹劾洪皓,罪状是教子不严,结党非议朝政,对朝廷口出怨言。
赵瑗自是明白,这些东西都是摆在台面的,实则是有些朝廷里的“正直”大臣,对洪过这样抢眼的表现不满意,想要找机会打击下洪家的气势。是以,听到消息后,赵瑗感觉这些人真是吃饱撑的,洪过如何表现,都是在金国的事情,现在一班南宋的大臣们,要替金国的皇帝担忧,害怕洪过的行为反过来影响宋金关系,啧啧,还真是一群正直的臣子呢。
不过,现在权相秦桧一手遮天独揽朝政,真正正直的臣子,会得以立在朝堂上么?
赵瑗本想出面劝阻这些臣子,随后转念一想,朝中大事小情皆出自秦权相之手,今日御史串联的事情,会不会背后就是那位御史中丞出身的秦权相在推动?若是如此,这件事还真不好由他出面处置。
可是,真的就放任不管么?赵瑗心中迟疑,想起行在传言,似乎这半年来,秦权相的身子骨不大好,陛下已经几次派太医去相府诊脉,虽然每次太医都回报什么益国公身子康健,可是,一个身子好的人,用得着三番五次派太医诊脉么?既然秦桧的身子骨不大好了,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去寻远在千里之外的洪过的晦气?
赵瑗感觉到一丝诡异的气息,突然想起那些御史弹劾的罪状之中,有句结党非议朝廷,立时全身一颤,结党,这个罪名太厉害了,简直就是一柄砍向对手的利剑,无论是哪个,在这柄利剑面前都会被斩成无数段。
这次秦桧仗剑,又要意欲何人?
就在行在临安府的政治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