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子里，肖楼杰实在憋不住，对一脸平静的田小晖说：“田镇长，今天多亏了你，否则，我们还真的出不来，连会议都要受到影响啊。你的拳脚功夫也这么好，一点也看不出来。”

    田小晖知道他这样说，对坐在后面的其它领导来说，就是一种间接的贬斥，所以他赶紧说：“肖厅长，不要这样说。南阳造纸厂在我们镇的范围内，出现这样的事情，我感到很惭愧，很内疚，真的。至于那些三脚猫功夫，是我在大学里学的防身术，只是用来防身的。”

    “今天就不是防身，而是在保驾护法啊。”肖楼杰有意说给坐在后面的领导们听，“我实在没有想到，一个造纸厂竟然会嚣张到这个地步。这是为什么？也就是形成的原因是什么？”

    这样一说，车子里的气氛就更加紧张起来，胡隆伟和查兴杰等人的脸色也更加难看。

    走进会场，大家在主席台上坐下，田小晖还是坐在会场下面。肖楼杰向他招招手说：“田镇长，你坐上来。”

    田小晖赶紧摇手，不肯上去。为了造纸厂的污染问题，他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千万不能再在市县领导中树敌啊。

    今天，他原来根本不想做出头鸟的，却又被逼做了一回出头鸟。帮了肖楼杰，却得罪了一大批领导，他哪里还敢坐上去啊？

    他们坐稳后，正在念着文件的副厅长华为平马上刹车，把话筒推给肖楼杰。肖楼杰也不客气，抓过话筒，脸色就严厉起来：“同志们，我们刚刚从江北市东山县南阳造纸厂考察回来。下面，我们就把考察的实况录像放给大家看，看后我们再开会。”

    于是，摄像师和设备播放人员忙着弄了一阵，电视大屏幕上就出现刚才拍摄到的一个个镜头。

    肖楼杰一边看着电视屏幕上的镜头，一边对着话筒进行解释：“大家看到了吧？这是南阳造纸厂的废水排放口，排放量很大，我们估计一个小时不小于二十吨。废水通过渠道，直接排进农田。我们大家都知道，造纸厂的废水不经处理，就是有毒的劣五类水。”

    “大家看到了吗？这水流进稻田，水是浑浊的，泛黄的，连稻田的土质都被染黄了。”

    肖楼杰普通话说得很好，解释也很到位。他是从江南市副市长的位置上，调任省环保厅任厅长的。上任快一年，还没有烧过一把火。因为他找不到烧火的由头，这次田小晖找到他，举报南阳造纸厂的污染问题，他感觉这是一个烧一把火的好机会，就抓住不放。

    正好配合国家有关环保方面的新政策，在全省抓出一些成效来，为人民做点实事，也出一些政绩。他感觉田小晖是个很好的苗子，心里非常喜欢，决定在这件事抓好后，找机会提携一下他。

    “这是南阳造纸厂的污水处理区域，有新老两套设备。老设备非常庞大，大家看到了吧？它没有运转，许多设备都生锈了，证明它很长时间都没有运转过，放在那里摆摆样子的。”

    坐在主席台上的市县领导都快坐不住了，脸也尴尬得不知往哪里看好。有几个人真想站起来离开会场，可面前有摄像机在对着他们拍摄，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

    田小晖坐在下面，正好把台上所有领导的神情都尽收眼底。胡隆伟和查兴杰等市县领导脸色蜡黄，放在桌子上的手都微微在颤抖。

    “这是他们的新设备，很小，一天处理不掉一百吨水。但平时也不是开的，只是在有人来检查时它才开一下，用于欺骗上级，哄瞒群众。”肖楼杰没有讲稿，都是现场发挥的即兴讲话，说得滔滔不绝，“我们查了一下上面的仪表记录，这套新设备总共才运转了一百三十八个小时。也就是说，年产值送到三五十亿的南阳造纸厂，排放的废水基本都是不处理，就直接排进农田的。他们昧着良心，用劣五类水灌溉出来的稻米，卖给广大老百姓吃。他们不顾自然环境，把一年几十万吨的污水排入我们的农田。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因为这样做，他们一年至少可以节约污水处理费用一二个亿。这就是他们作案的动力，真是利欲熏心，利令智昏啊。为了更多地赚钱，他们不顾老百姓的吃生利益，不顾我们的生存环境，肆意妄为，胆大包天。我们看着，真是痛心疾首啊！”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有肖楼杰越说越激动的声音。

    “其实，他们也知道这是不对的，是一种严重的犯罪行为。接下来，你们看，他们竟然来抢我们的摄像机。”

    肖楼杰的声音高亢起来：“你们看，七八个保安朝我们冲过来，气焰十分嚣张。大家想想看，虽然厂长没有出面，但没有厂长的同意，或者指使，他们会这样嚣张吗？他们只是一个打工者，要抢我们摄像机干什么呢？无非是想毁坏我们的摄像资料，说明他们也怕我们对他们进行曝光。你看看，他们凶得还要打人，还要关紧大门，不让我们走。我真的有些怀疑，这个厂是办在我们国土上吗？”

    实况录像播放完了，肖楼杰没有讲稿，可他却出口成章地又讲起来：“同志们，你们看了刚才的实况录像，有什么感想？你们是不是在想，形成这样严重局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