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天又飘了一场雨,好在雨小也去得快。第二日晨起,地上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家里要修屋顶,秦孟商自然得亲自看着。
一早去了趟陈家跟陈老太太告假,老太太却说:“今天河堤不开工,采石场那边出了事,石料暂时运不过来,停两天工。”
采石场在西山,离三江村有几十里路。那边的活儿又苦又累,全是流放犯服苦役的,先前张寡妇的丈夫就是在采石场干活丢了命。
原本周令祈也该去那边的,但来的路上遇到刺杀受了重伤,便就近安排在河堤了。
秦孟商追问采石场发生了何事。
陈老太太“嗐”了一声,见惯不怪:“还不是这两天下雨闹得,西山那边昨儿下了场大雨,山上的石头滚下来,砸死了两个人。采石场的人命不值钱,放在平时草席一裹就完事,偏巧赶上有大官来巡察,说是要彻查到底,这不就给耽搁了?”
提到当官的,老太太没什么好脸色,穿着朝廷的衣服,做着吸老百姓血的勾当。
或许是因为来时的那场刺杀,秦孟商对朝廷很是敏感。
周令祈还活着,她也没跟着翊王回京,三江村离奉京天高路远,也不知此刻京中形势如何。
这些天虽过得安稳,但将来周令祈是一定会回京的。
想到奉京城里的那些人和事,秦孟商就头疼,当初选择考农学便是想毕业后回老家种田,避开那些复杂的人际交往,没想到头来还是逃不过。
谁叫人家家里真有皇位要继承呢?
秦孟商叹了口气,跟陈老太太唠了两句,便和陈老三一块回去了。
瓦昨日拉了回来,人一到就能开工。
陈老三踩着梯子上屋,把盖在上面的草全部掀了下来,幸好这天没风,不然灰尘吹得满院飘。
修屋顶家里不能留人,秦孟商搬了个板凳让周令祈坐在院子里,拿了把菜给他喂兔子,自己拎着刀要杀鸡,可磨蹭了半天也不敢下刀。
看她那架势,周令祈觉着好笑,明明怕得要死,还硬着头皮要杀鸡。
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把刀给我。”
秦孟商愣了一下,想起他剥兔子皮的手艺,放心地把杀鸡的重任交给了他。
周令祈握着刀,在秦孟商的指挥下割开鸡脖子,倒提着把血放出来。
神色从容淡然,动作干净利落。
不知是连着吃了三顿补血套餐的原因,还是碗里的鸡血映在他脸上,这般看着他面色都红润了不少。
放完了血,秦孟商提着烧开的水出来,滚烫的热水往盆里一倒,吓得过来凑热闹的小狗崽立马弹开。
周令祈好奇道:“倒水做什么?”
“拔毛啊。”秦孟商拿着火钳,将山鸡整个在开水里翻了一遍。
以前跟着导师下乡时,村里的妇人就是这么处理的,不像超市里的鸡都是处理得干干净净,拿回家洗干净就能直接下锅。
拔毛是个精细活儿,费时又费力,宁肯多花钱也不想亲自动手。
秦孟商做了一会儿,感到腰酸背痛,瞥见在旁边的周令祈,想也没想把盆挪了过去,“殿......相公,剩下的交给你了,我去给你煎药。”
听见这句“相公”,周令祈眸子颤了一下,想想没话可说,默默挽起袖子坐在院子里拔毛。
有人老远瞧见周家屋顶上的动静,忍不住过来凑个新鲜,见着院里的年轻男子,两只眼睛倏然亮了起来,八卦地向秦孟商打听周家以前是做什么的,从哪里来。
秦孟商用眼角的余光睨了眼身后的人,道:“我相公就是个读书人,性子直不晓得变通,说了两句话惹上头不高兴,便把我们赶来此地了。”
“这不是跟苏先生一样吗?在京城当官的都这么小心眼儿?说两句刺耳的话就把人赶来这地方,也太是那个了......”
当初来三江村时,王统领并未向里正透露他们的身份,只提到了名字和奉京,村里人也只知道个姓氏。
周令祈到了三江村后便没出过门,除了那日刚来,众人远远瞧见过一眼外,连鼻子眼睛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头一回见着活人,难免好奇。
秦孟商跟着附和了两句,把人敷衍走了。
等人走了,周令祈把拔得光溜溜的山鸡递给她,声音清淡:“他若只是不高兴,不至于将你我逼到如此境地。”
秦孟商:“......”
周令祈说的“他”,自然指的是老皇帝。
当爹的都能把儿子外祖一族全杀了,还把儿子赶到这种鬼地方,不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一两句话的事,她那么说只是敷衍而已。
周令祈心思深,提到皇帝整个人都不对劲儿了。
秦孟商懒得管他,将来继承皇位的人又不是她,轮不到她愁,转身拎着鸡进了灶房。
请了人来家里做活,当然要管饭。
把山鸡处理好后直接下锅炖,剩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