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的小佛堂内，郭照正对着金光灿灿、宝相庄严的佛像念诵着佛经，在她身后掌事宫女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郭照颂声一停，目光凝滞在那一行“萨婆诃”上，她不敢去问也不敢去听，只静坐着，静待宫女开口。

    “陛下不大好了，御前来人请娘娘过去。”

    掌事宫女说罢，郭照默默阖上佛经，安放于一侧而后双手合十高举于顶，俯身伏地跪了下去。

    “嘭”的沉闷一声，不是很响，是郭照磕头的声音。

    随后她一手撑着已生跪痕的蒲团踉跄着站起身来。

    看到这一幕，掌事宫女心头一紧，连忙上前搀扶。

    ……

    直到走进皇帝寝宫郭照都是浑浑噩噩的。

    郭照来时，江逾白正陪伴在皇帝身侧，一边哄着他吃药，一边同他讲家常闲事。

    郭照微微眯起眼，只觉双眸有些酸涩发疼。

    也许是才直望过日薄西山，有些伤眼了。

    见到郭照过来，江逾白将汤药置于一旁，敛裙起身朝她走过去行礼。

    同江逾白四目相视的那刻，郭照双唇微颤，不能立时说出话来。

    自甄宓被赐死后，江氏便紧闭宫门不出，她也许久未曾见过江氏了，都说岁月催人老，但在江氏身上却不见一丝岁月留下的痕迹，秀靥艳堪春红。

    江逾白："“见过皇后。”"

    郭照闻声，暗缓了两口气才能把话说出。

    郭照："“陛下如何了？”"

    江逾白："（露出苦涩的笑容）“太医方施针下去却不见微效，怕是撑不过……”"

    郭照喉间一哽，登时红了眼眶。

    郭照："“行了，本宫知道了，你不必再说下去。”"

    郭照说完，越过江逾白默默走到床边伸手掀开床幔一角。

    皇帝虽然面容憔悴，可周身的威压似有实质的逼向郭照。

    曹丕："“皇后来了。”"

    皇帝冷淡的凝视刺痛郭照的内心。

    郭照："“臣妾拜见陛下。”"

    曹丕："“嗯。”"

    皇帝本想开口让皇后先行起身，但当目光看到随上来的江逾白时便再也移不开眼。

    曹丕："“乖，先退下，朕有事交代皇后。”"

    江逾白："“妾身遵陛下令。”"

    就在江逾白转身欲走之际，皇帝压抑的声音再次传来。

    曹丕："“等等。”"

    曹丕："“朕有些冷了，你把窗带上罢。”"

    冷？

    江逾白看了一眼禁闭的窗棂，咬唇忍住泪意，强忍住情愫没有回头。

    她慢慢走到窗边，将窗打开再关上，而后才退下。

    郭照："“……”"

    一整个过程，郭照都如同旁观者般僵在原地眼含哀伤瞧着年少情深的心上人在最后时刻不舍眷恋着另一个女人。

    曹丕："“皇后还不起来吗？”"

    郭照听罢，利落起身。

    明明皇帝就在身边，但她难有安定之感，彷徨地仿佛在迷雾中一般无所适从。

    皇帝的手是那样枯瘦如柴。

    郭照知道现如今是皇帝依靠她了，哭了心就软了人也就撑不下去了。

    作为皇后，她要替皇帝撑着。

    郭照："（转头看向皇帝）“陛下有何事交代臣妾？”"

    曹丕："“阿照怨朕吗。”"

    皇帝的随口一问却叫郭照再难忍住眼眶的酸涩。

    手指一擦，竟有些咸湿的泪水，但也仅仅是酸涩罢了，心中仿佛又缺了一块，痛也痛不起来，茫然且没有实感。

    郭照："（蹲下身轻轻拉住皇帝的手）“陛下，臣妾是你的妻子啊。”"

    郭照："“臣妾是大魏的皇后，臣妾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臣妾又怎会怨你？”"

    皇帝淡笑不语，对于她的回答似乎不太关心。

    郭照："（追问）“难道陛下不相信臣妾对你的心意吗？”"

    看着她发红的眼眶，皇帝下意识别过头。

    曹丕："“朕当然相信阿照会帮叡儿守住江山，压制权臣。”"

    听到答不对题的话，郭照眸中有一瞬失落闪过。

    郭照："“臣妾必不负陛下所托。”"

    曹丕："（收回目光）“如此甚好。”"

    曹丕："“你且退去吧，朕已派人去传召叡儿。”"

    郭照："“臣妾告退…”"

    ……

    曹叡："“父皇。”"

    曹叡来后并没有在皇帝寝宫待多久，皇帝并未多留他而是警示于他让他切勿轻信司马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