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安排进中层,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倘若,倘若有苏桢陈晏几人,就会容易得多。”
尤其陈家,子息旺盛,嫡子庶子内外甥侄加起来几十个,汰换一个。人一多,更不起眼,更容易办事。
秦显到底是个领军的大将,哪怕他脾气再暴,该有的冷静和判断力不可或缺。
要是只有他一个人,他今天就不去见苏维了,一如从前的每一次,他都是把苏家的人撵出去东西扔出门的。
可今夜因为有谢辞,他去了。
夜色如水,一灯如豆,这个魁梧大将身影如山,端坐在谢辞对面,他把所有的话说完之后,末了,添上最后一句:“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秦叔都支持你!”
秦显的手,重重拍在谢辞的肩膀上。反正不管再难,也不会比之前还难了!
秦显的话,谢辞听懂了,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一下子就攒紧成拳。
谢辞和秦显在书房待了大半夜。出来时,已经是下半夜了。
黎明前夕,最黑暗,亦是最寒冷的时候,凛冽的朔风呼呼吹着,滴水成冰。
荀逍披着兜头的灰色绒面大斗篷,兜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独臂抱着剑正等在正院通往后面的回廊下。
在这个地面都结了一层薄冰的寒冷冬夜,两人并
肩往外走,厚底军靴落地沓沓声寂静又清晰。
秦显说得含蓄,荀逍就露骨多了,“敌明他暗,秦显双拳难敌四手。”
这一次灵州事件,就是明证。
谢信衷当年也很注意不一言堂,以免让天子忌惮,北军之中将领和节度使各家都有,不过他威信极高,压得住所有人。
如今谢信衷一去,北军之中山头林立,昔日谢家亲信军七零八落,叛的叛伤的伤。
谢辞要收复势力,要想站在同一台阶上和幕后黑手旗鼓相当地斗,查清并彻底揭开他的真面目,必须要聚拢一切可聚拢的势力。
秦显不知道吗?他知道,所有这一年多时间来,他和苏桢等人虽闹得很僵,但却一直没有对付对方。
秦显倔,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有谢辞。
他孤注一掷鱼死网破的心去了,愤慨凌云誓要将对方挖出来还一个公道的心更盛。
谢辞是他妥协的缘由,也是将是与苏桢等人解封的契机。
荀逍刹住脚步侧头,夜色下,谢辞半张脸没入黑暗,但看得出来他下颌绷得紧紧的,荀逍盯着他,一字一句:“你欲复仇,欲查出幕后真凶讨回公道,唯有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
唯有谢辞亲自出面,去把过去的一笔勾销,原谅他们,将这些谢家军的腹心旧势力重新拧做一股。
别无他法。
荀逍说的,谢辞都知道。
他竭尽全力,才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才终于要手握曙光。
但真当这一切来临的时候,谢辞却发现,这是极艰难极艰难的。
四人没有在将军府留下来,因为他们现在的身份,住客房容易引人瞩目,索性离开。
谢辞闭门想了一天,最终在黄昏的时候,他打开房门对顾莞说:“我要去宿州云州和定州。”他最终做下了这个决定。
谢辞很快动身了。
不大的民居小宅,连续七八天没有下雪,风好像少了几分寒意。弯弯一线蛾眉月悬于天际,漫天星斗闪烁着清冷的微光,照着皎白的大地上。
人说瑞雪兆丰年,今年的雪这么大这么好,但愿明年有个好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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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
秦显说的那三个人,她记得有两个都被谢辞杀了,但原书草蛇灰线,这些前传都没有涉及的,顾莞也不知这两人都是幕后黑手呢,抑或其中一个真的违抗军令,没出现那个究竟是无辜的抑或被谢辞提前刺杀了。
她还得努力回忆分析一下。
但不管怎么样,谢辞这一步终究还是要迈出去的。成长真痛苦啊。
这方面顾莞真没有办法帮到他了,不过她觉得,倒可以维护一下他心理健康的。这么璀璨如宝石的谢辞,要是蒙尘,顾莞会觉得很惋惜的。不管作为朋友还是家人,她都希望他一直保持着它最纯粹的光彩。于是顾莞把剑往背上一挂,从怀里抽出一叠信,拍了拍。
荀夫人谢二嫂的信,谢辞交给她了,她们的信一封接一封,上月时就说,已经在西来路上了。谢家人来,顾莞代入一下她现代的家人,也就立即理解了。
最多小心一点安置就是了。
不管她还是谢辞,都不会真觉得麻烦。
一家人,哪怕帮不了太多的忙,他们在,就已经是力量。正好给谢辞一点温暖。
温暖他一下。
这么一下子,他估计很伤啊。顾莞点点头,擔一把刘海,把信往怀里一揣,没错,就这么办!
她这就回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