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你亲妈,我还能按头叫你听话不成?可庄在——”
她目光一转,忽然一副理直气壮又暗含委屈的样子。
“阿姨也没有坏心对你,你到我们家十年,阿姨没打过你、没骂过你吧?我们虽然不是真正的亲戚,但到底住在一起这么多年,是有情分在的!你大了,阿姨也是看重你,才想着为你操心,你又没有女朋友,亦桐人也漂亮,亲上加亲都是一家人。”
人做事,讲动机和目的,陈文青这番听着像掏心窝子的话,庄在都明白。
时代不一样了。这句话是这两年黎辉常挂在嘴边感叹的。
黎辉学历不高,跟电脑沾边的东西都叫他头疼,早些年,云松霖还建议他报个成人大学,事物更新迭代,人也要跟得上时代发展的节奏,但那时候黎辉凭着精通人情世故、办事利索的一点本事,又有老总妹夫照应,够他混得如鱼得水了。
可人一旦没有前瞻性,就很容易卡死在自身的瓶颈上。
这些年发生了许多事。
比如云嘉出国,比如集团内斗,比如黎嫣疑似有婚外情……这些有心维系也无力更改的事,将黎家跟云松霖之间的联系逐渐冲淡冲远。
最重要的是,云众在内地大兴土木的时代过去了,董事会细算烂尾工程和亏损项目,黎辉功不抵过,被边缘化甚至被弃用也是情理之中。
没了情分,什么都会不好说了。
这道理黎家已经体会过一遍,放到庄在身上同样适用。
眼看着这个年轻人受器重,前程似锦,黎辉的亲儿子不像话,如今凭着庄在才能被云松霖夸一句“你黎叔叔把你栽培得很好”,他们当然不会放任庄在和黎家渐行渐远。
刚好陈家那边也颇有意,说两人高中同窗,如今郎才女貌,亲上加亲,岂不正好?陈文青这才拉下脸来办这场相亲宴。
她心里多少有些底气,毕竟庄在工作这几年对她和黎辉一直周到,即使年节都不一定回来过,但礼品没少往家里送,一直很规矩听话。
不成想,闹成今天这么个情况。
“阿姨,你说的很对,我们虽然不是真正的亲戚,但是有情分在,我一直很感谢您和叔叔,我不会忘,如果没有你们的收留,不会有我的今天,尤其是叔叔一路的栽培,在我身上花的心思比黎阳都多,我都记着。”
黎辉这时才说话:“培养你不是指望你还什么,阿在,黎阳不成器,叔叔一直拿你当自己亲儿子一样,你明不明白,叔叔望着你好。”
“我懂。”庄在始终不卑不亢。
黎辉想明白了,深重地呼气吐气,然后做了决定一样跟陈文青说:“亦桐那事就这样吧,这也是讲缘分的,阿在心里有自己的主意,我们还是要尊重他。”
陈文青在大事上一直拎得清,从不违拗丈夫的意思,庄在态度也好,她火气早就下得七七八八,此时咕哝道:“这不是看着阿在也到年纪了,我才着急了嘛。”
“不用着急,”黎辉笑笑说,“你还怕没有小姑娘想嫁给他啊?放心吧,多着呢,我都听说了,孙家那个女儿经常去公司。”
“受孙总之托,给孙小姐找了一份暑期实习。”
好在那班也不是诚心上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早庄在回公司,听说这位孙小姐已经好几天没来了,点开她的朋友圈,昨天深夜发了东京塔的夜景,白天还有一条,是跟几个同龄女孩儿去了银座购物。
文案是,心情不好。
庄在放心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得确保对方在实习期间安全活在这个世界上。
带孩子很心累。也是因为这件事,他对黎家夫妇又多了一层新的理解,全然无爱地宠着一个小姑娘,是完全办不到的,即使利益相关。
陈文青叫田姨去厨房把几道菜热了热,这顿饭还是要像模像样地吃完。
黎辉拿过分酒器,正说着好容易回来一趟,爷俩好好喝一顿。
陈文青将番茄牛腩放到庄在跟前,问起这位孙小姐:“我倒听徐太太提起过,年纪是不是小了点儿啊?”
“开学大四。”
陈文青一算:“那跟你差了四五岁呢。”
“差不多吧。”
一顿酒喝到黎辉脸色涨红,庄在再三劝停,才算结束。
庄在也有点过量,连续两场喝成这样,胃里有种积重难返的不适,腾江倒海似的,但他没空去喝杯热水缓缓,因为喝多了的黎辉拉着他一个劲儿说话,从早年创业的种种艰辛到如今看着黎阳不成器的心酸,竹筒倒豆子似的往外说,好几次抹泪。
一个失意的中年男人如此具象。
偏这时,黎阳大摇大摆回来了。
一身不符合常人审美的打扮,配饰奇多,像那种净爱在词里写女人兄弟跑车money但死了都不会出名的嘻哈歌手。
陈文青问他:“不是叫你早点回来?还以为你不回了,回来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说一声,吃了吗?”
“吃了。我不是说了懒得跟舅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