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忽的停了,是王老爷子不留神撞倒了留声机,黑胶唱片掉出转盘在地毯上打了个旋儿。
大厅中央魔球灯还在投射缤纷的光斑,声音却愈发微小,一道、两道、三道……十道,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大厅堆满酒箱的正门。
王老爷子委实受惊不轻,莫名被邀请入值日钟楼参加晚宴,土著们穿着黑袍整肃的坐在排椅上,犹如大型的邪教升天会,脱了黑袍就是一堆白骨精,仿佛抓住了唐僧准备集体成仙作祖一样狂欢,好不容易稳住心态,怎料通天河灵感大王不请自来,面目狰狞触须乱甩,一把逮住投怀送抱的小女孩,要尝新鲜的唐僧肉煮幼女。
小香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吃独食的小姐姐要被章鱼怪物吃掉了!她会不会也被吃掉啊?
于昌平揉揉眼睛,他是个近视,厅口离他的座位很远,章鱼怪看起来面目模糊,触须彷佛黏连在他烂泥一般的脸颊上,从眼耳口鼻伸出。
很惊悚,于昌平不太敢看了。
陈邦庆无声挪到于昌平身旁:“就是他。”
两个沙城小队最高战力在宴会时通过气,于昌平声音几不可闻:“你确定这是地球老乡?”
“老乡的称不狂拽?”
“确实狂,但他不会被土著打死吗?”
“不会的,按一般规则来讲,有称总比没称强。”
“你确定?”
陈邦庆想了想:“网游里骷髅不都是一刷一堆么?但章鱼不一样,你想想克苏恩,想想尤格萨隆、恩佐斯和亚煞极,都是什么上古之神啊旧日支配者啊,看老乡这气势就跟骷髅兵不一样。你不去抱大腿,难道还想当打饭的?”
于昌平思忖半晌:“有道理,我们去帮酋长站场子?”
“我混过脸熟了,你先上。”
“你有这么好心?”
“怎么?你不上我上。”
“好!我上了。”于昌平赌了,不过是一条命,他不用上上下下左右右右BABA都有无数条。
张浮鱼冷汗直流,亡灵们已经包拢了他。
浩法曾用“沙洲”比喻苏安特——人比沙多,但过了整整六十年,亡灵们的沙漠才等来唯一的一粒沙砾。人世间的珍宝,都比不上漫长的和万千亡灵的希望赋予这粒沙砾的价值。
安德拉对亡灵们而言,是独一无二,更是举世无双。
这头章鱼,是真的活腻了!
骨头们看不出表情,阴冷的气场却表明了态度,似乎是顾忌安德拉才没动手。
张浮鱼心头暗骂,进来前猎鹰还说了句玩的开心,难道苏安特语的释义是死的开心?
他不动,亡灵们也不动,就这样僵持着。
安德拉松开了手,转身,看不太明白状况,只有张奉先一鱼当关的立场很分明。
“怎么了?”安德拉小声问。
张浮鱼擦了把汗:“大概……是看不惯章鱼配萝莉?”
一只手扒开围拢的亡灵,口中喊着“让让让”,硬生生从骨头堆中挤了进来。
于昌平来到包围圈中间,抬起双手:“我……”
“嘭”的一声,猎鹿弹正中心脏,他带着刚挤出的笑容扑倒在地毯上,一击毙命,死的安详。
基德垂下双管猎枪,冷淡的走了出来。
扑街的男人身体后倾,刚好倒在张浮鱼脚下,头颅离他的鞋尖只有十厘米,一低头就能看到该兄扭曲的笑容。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见死人,心跳瞬间停了一拍,他妈笑着死也太恐怖了!
“你似乎有话想说?”基德问。
张浮鱼腿肚子打颤:“你……你打错人了?”
“没打错,我们以前是黑帮,约架时,总有人像他这样站在场地中央说给我个面子。”基德说,“有人说这是约定俗成,免得闹大不好收拾,说的不错,我就爱给这样的人面子,和子弹。”
“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基德忽然抬起枪口。
安德拉反应很快,像一只袖珍小母鸡护住她的巨无霸鸡崽,凶巴巴的问:“你要干什么?”
“安德拉,过来。”基德说。
“不!”
“我答应你的做到了,你答应我的呢?”
“你根本不像苏安特人!”安德拉大声说。
“像不像不是你说了算,过来!”基德声音严厉。
安德拉不说话,这是无声的抗拒。
基德弯腰,拿起了放在地毯上的高脚杯:“你看,我们为什么饮酒?”
没有人回答,“啪”的一声,玻璃碎片和酒液飞溅,高脚杯只余下一个柄,红色的酒沿着基德垂下的骨指滴落在地毯上,它说:“因为喝酒比较像人,我们每年都举行这样的宴会,跳舞碰杯,聊曾经的明星,骂总议院的蠢猪,吹嘘自己在WHU的高光时刻,就算是这样,我们依旧一年比一年更不像人,为什么?”
“骨头闻不到嗅不到也摸不到,活的像一块木头,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