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南京的,我们展出的是秦淮灯彩。”
沈丁说着将八个灯彩依次拿出摆在台面,她还准备了遮灰用的透明塑料层,扯出轻轻盖在花灯上。
蓝色的飞机灯,绿色的飞机的,黄色的菠萝灯,红色的兔子灯,带莲藕的荷花灯,和常规的荷花灯。除了这些之外,沈丁还看到了三个活灵活现的生肖灯,是今年的生肖猴。
毛丽云将这些花灯给沈丁时说,这些都不是最好的,最好的猴子花灯她给沈丁留着,不会卖。
这话从沈丁装花灯到沈丁上车,毛丽云一直在重复。
三盏猴子花灯完全不同。
第一盏是只通体黄色的猕猴,他身上有着红色花朵的纹路,屈膝挠头,提臀翘尾。
它的两只脚踩在一根深褐色树枝,树枝从他的胳膊绕过,枝头绿色展开,它的头着颗粉白渐变的大蟠桃。
第二盏猴子灯是齐天大圣孙悟空的模样,白面红眼,红嘴笑唇。它头戴紧箍咒,身穿黄色袄,两手合于胸前,手心中是个淡粉的巨大蟠桃,只比大圣的头小一点。
第三盏猴子灯由深浅的褐色组成,猴子的脸、肚皮和手脚是偏肉的褐,头发和身体其他部分都是深褐。
小猴子眯着眼,张着口,它屈膝翘脚,双手抬高于眉,似是随时睁眼要眺望远方。
三盏花灯无论从创意还是工艺都是上乘,哪里不好。
“都不好,做得不行,你反正卖不掉还是带回来啊。”
“好。”
“不能便宜给人,没有人买就算了。”
“好。”
毛丽云说了一路,沈丁知道她是说给自己听,她想要将花灯展出,又舍不得花灯离开。毛丽云以花灯为生,用花灯生活,也习惯花灯的陪伴。
像这种年里没有卖掉的生肖灯,毛丽云也是留着看,不会大清仓。xしēωēй.coΜ
十二年后又是一个轮回,灯彩是期盼,她也在期盼。
沈丁带来的灯彩齐齐整整时,一旁的女人正凑过来睁大眼睛看。
“你也是女的啊,这些做起来也挺费功夫吧。”
这话唐突又奇怪,沈丁性别有什么可说的,一目了然。
“是,我是女的。不过这些大多是我妈做的,确实挺费功夫,像这种生肖的做一个最快也要好几天。”
“你妈妈也做啊?你妈妈好厉害。”
“我外婆也做。”
“外婆?外婆也好厉害。”
女人说话带着东北腔,每说一句表情都是惊讶和感叹,沈丁都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学着说,“你也好厉害。”
女人听了笑得爽朗,“我是还行,我们那做皮影的女的,一只手数得过来。”
沈丁听她这么一说,“我们这做灯彩的女的好像也不多。”
陈双龙和陆奇林家里做灯彩的都是父亲,泰晤士河边的灯彩传播大使顾家明也是男性,沈丁从小到大跟着去夫子庙摆摊见到的做灯彩的也都是男的。
“是吧,所以说厉害啊,哪个是你的做的?”
女人一脸兴奋望着沈丁摆出来的八个灯彩,一副要交流到底的模样。
“一个都没有。”
“这八个都是你妈妈和外婆做的?”
“生肖灯是我妈和我外婆做的,其他是我妈,我爸还有我舅舅。”
“哦,你们家都是做花灯的啊,也挺好。”
“算是吧。”
“那你怎么不做?”
女人说话直接又爽快,这话问得顺理成章,倒是让沈丁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丁看着女人边说话边摆好的五彩斑斓,女人正从身旁的箱子里拿出另一个,是个人型,它头戴冲天冠,戳子着蟒衣,身后护背旗,脚蹬战靴,手拿匕首。
沈丁问她,“这些都是你的做的吗?”
“当然,每个都是我做的。”
女人手上的皮影在会展大厅的白炽灯光下薄如蝉翼,却闪着韧性,远看是色彩浓烈,近看是细致的雕刻技艺。
沈丁只在影视剧里见过皮影,现实里是第一次。人物或动物在后被木棍和细绳操控,光影照过的将它们放大投射到幕布,在流转的戏曲中被一遍遍赋予灵魂。
“这是什么做的?”
沈丁之所以有此疑问,因为在这一眼前,她都以为皮影是纸做的,可纸哪有这样的质感。
沈丁在侧面望时,它泛着金光,沈丁站在摊位前,它却是红的黄的绿的附着。
“皮影皮影,当然是皮了。”
“皮?什么皮?”
“兽皮,羊皮啊、驴皮都有。”
“什么?”
沈丁不可置信。
女人的骄傲重回脸上。
“皮影第一步就是处理熟皮。”
“什么是熟皮?”
“就是连汤带水的,上面血啊毛啊都在上面,特别特别脏。”
女人